第二天清晨,何維召集了上海港的所有核心成員。
林沐、陳岩、王波、張武,以及船舶司和移民司的負責人,都帶著凝重的表情聚集在議事廳裡。
他們都以為,經過一夜的思考,何維終於準備接受現實,開始討論如何“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
林沐甚至已經準備好了更詳儘的削減方案。
畢竟隻過去一夜,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真實可靠的財源。
然而,何維的第一句話就讓所有人愣住了。
“昨天林沐說的話,我思考了很久。節流,確實是一條路。但不是我們的路。”他平靜地掃視眾人,“從今天起,所有工程不僅不能停,還要加快。所有對移民的承諾,不僅要兌現,還要做得更好。”
議事廳內一片嘩然。
林沐霍然起身,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情:“難道老師您真的找到了財源?”
何維轉過身,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
從不起眼的角落裡,拿起一塊灰撲撲的、散發著苦澀腥氣的灘鹽塊。
“這就是我們上海港的財源。”他將灘鹽塊舉到眾人麵前。
短暫的寂靜後,議事廳裡響起一陣壓抑不住的騷動。
“灘鹽?”王波瞪大了眼睛,臉上寫滿了質疑,“老師,這東西五十斤才一個銅幣,比泥巴還便宜。運到銅都城去賣,連船工的薪水都付不起啊!”
“而且它又苦又澀,根本沒法直接吃,”陳岩皺著眉補充道,“彭頭山城的種田人寧願用草木灰,也不用這玩意兒調味。”
“大人,軍隊裡從不用那東西處理肉食。”張武也搖頭,“我們隻用它來處理皮革。”
林沐更是怔住了,她呆呆地看著何維手裡的那塊灘鹽,仿佛在看一個天大的笑話。
她以為老師會提出什麼驚天動地的方案,結果卻拿出了一塊最沒有價值的灘鹽。
一種巨大的失望和不解湧上心頭。
她覺得老師是在用一個不切實際的幻想,來回避她提出的那個尖銳而現實的問題。
“老師,”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像是理論被徹底顛覆後的迷茫,“您是認真的嗎?常識告訴我們,海裡出來的鹽,就是這個樣子。它不值錢的。”
“常識?”何維咀嚼著這個詞,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在銅都城出現之前,常識是人餓了隻能打獵。在青銅出現之前,常識是石頭就是最堅固的東西。林沐,我們一路走來,就是為了打破這些所謂的‘常識’。”
他將那塊灘鹽放在桌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像是在所有人的心上都敲了一下。
“我承認,你們說得都對。”何維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以它現在的品質,確實一文不值。”他話鋒一轉,語氣中充滿了自信,“但是如果我能讓它變得比雪還要白,比銅都城的岩鹽還要純淨,沒有任何苦澀味道呢?”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在議事廳裡炸響。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把又臟又苦的灘鹽,變得比銅都城的岩鹽還要好?
這已經不是技術了,這是神話,是點石成金的巫術!
林沐她使勁地搖頭,嘴唇翕動,她所有學過的知識都在告訴她: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老師!”她上前一步,幾乎是在懇求,“請您麵對現實!灘鹽就是灘鹽,它代表著低劣和廉價!您不可能把它變成岩鹽!我們改變不了它的本質!”
“是嗎?”何維看著她,反問了一句,“如果,我能呢?”
何維沒有給他們猶豫的時間,轉身便向議事廳外走去。
“走吧。帶上工具,跟我去海邊。”
半個小時後,何維帶著眾人出現在上海港東側那片廣闊的泥質灘塗上。
何維走在最前麵,林沐、陳岩、王波、張武,這些往日裡發號施令的人物,此刻卻像一群學生,扛著鏟子和木桶,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何維身後,臉上寫滿了迷茫。
這裡的灘塗平坦得如同鏡麵,一直延伸到海天相接之處。
漲潮時留下的一個個淺水窪,在陽光下閃著粼粼波光。
空氣中彌漫著海風特有的鹹腥與潮濕。
“老師,我們來這裡做什麼?”陳岩終於忍不住問道,他是地質勘探的專家,可他實在看不出這片除了泥巴就是淺水灣的地方有什麼價值。
何維停下腳步,用腳在濕潤的泥地上劃出了一個巨大的長方形,他的命令簡單而直接,不帶任何解釋。
“第一步:挖溝納潮。”
“沿著我畫的線,挖一條半米深的溝渠,一直連通到那邊最高的潮位線。”
眾人雖然不解,但還是遵從命令開始動手。
青銅鏟切開柔軟的泥土,一條曲折的水道很快便成型。
當最後一鏟泥土被挖開,遠處一個較大的潮池裡,渾濁的海水立刻歡快地順著溝渠流淌進來,緩緩注滿了那個由何維親自劃出的巨大矩形池。
這就是最簡單的“納潮池”,一個接收海水的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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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王波看著那池淺淺的渾水,更迷惑了,“老師,這不就是個大水坑嗎?”
何維沒有回答,隻是走到納潮池旁,又劃出了幾個相連的、更小也更淺的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