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微光,刺破東方的薄霧,照亮了上海港。
少年李虎揉著惺忪的睡眼,熟練地從床頭的陶罐裡倒出最後半碗水,小心翼翼地漱了口,然後將水吐回一個專門的木盆裡——那將是他母親今天用來擦洗灶台的水。
三個月前,這樣的用水量是一種奢侈。
那時,整座城市像一頭瀕死的巨獸,乾渴地喘息著,街道上排隊取水的人龍,是他童年記憶裡最壓抑的畫麵。
但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阿虎提起兩個半人高的大木桶,走出家門。
街道上,鄰居們也陸續走出,他們的目的地並非是三個月前那個唯一的、水流細如發絲的供水點,而是遍布全城、隨處可見的新井口。
阿虎來到離家最近的一口井旁,這裡已經有七八個人在排隊。
他看著麵前那架由何維大人親自設計的省力杠杆轆轤,心中充滿了敬佩。
隻需要很小的力氣,就能將深井裡的水桶提上來,連李虎這樣的少年也能輕鬆操作。
“嘎吱……嘎吱……”
轆轤發出富有節奏的聲響,清冽的井水被一桶桶地提上來,倒進各家的容器裡。
人們的臉上沒有了當初的恐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踏實和安穩。
輪到李虎時,他熟練地將水桶放下,奮力搖動轆轤。
很快,滿滿兩桶水便被他提了上來。這些水,足夠他家一天的飲用和基本洗漱。
他挑著水桶,走在清晨的街道上,腳步輕快。
他路過城南的蓄水區,那裡幾個巨大的、鋪著防滲粘土的池子裡,積蓄著前幾日雨水,此刻正有專人用水車將這些水運往製陶坊和建築工地。
他又路過了自家的屋簷,一排整齊的竹製引水槽,將昨夜的露水彙集到牆角的一個大陶缸裡。
當他走到碼頭附近時,一陣雄渾的號角聲從江麵傳來。
他踮起腳尖,興奮地望去。
隻見江麵上,一支由十艘“河巡者”級長船組成的龐大船隊,正乘著晨光破霧而來。
每一艘船的甲板上,都整齊地碼放著巨大的密封水箱,船身吃水極深,顯示著它們滿載而歸。
這是王波率領的“供水航線”,每隔三天,他們就會從上遊運回足以讓全城暢飲一天的純淨江水。
船隊的歸來,是上海港最激動人心的時刻,那號角聲,就是城市心跳的聲音。
李虎知道,這座城市活過來了。
他不知道這三個月裡發生了什麼,隻知道那位如同神明般的何維老師,用一種他無法理解的方式,變出了這麼多的水。
上海港議事廳,一份份總結報告,正清晰地勾勒出這場城市供水戰的全貌。
“百井齊掘計劃,已於昨日全部完成。”陳岩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自豪。
他指著地圖上密密麻麻的紅點,“我們在上海港內陸三公裡範圍內,共計勘探井位一百八十處,成功打出有穩定淡水層的深井一百一十二口。雖然單井出水量不大,但聯合起來,每日可為城市提供三分之一的基礎飲用水。”
他頓了頓,補充道:“最初的一個月是最艱難的,我們挖了三十多口井,全是鹹水。直到我們放棄了近海區域,將勘探深度增加到十五米以上,才找到了第一處不受海水倒灌影響的地下水層。老師您提供的標準化青銅鑽頭和模塊化井壁支撐技術,是成功的關鍵。”
何維點了點頭,目光轉向林沐。
林沐捧著一卷圖紙,走上前,說道:“竹龍陣列項目,五條新增管道已於半月前全部並網通水。目前,陳岩穀水源地的輸水能力,是危機前的六倍。我們引入了老師您設計的‘壓差閥門’和‘分段維修接口’,徹底解決了管道因壓力過大而爆裂和維修困難的問題。”
她的臉上也帶著倦意,但眼神明亮。
這三個月,她幾乎就睡在“竹龍”模塊加工廠裡,親自監督著每一根竹管的生產和測試。
是她和她的團隊,將何維天馬行空的設想,變成了一條條流淌著生命之源的堅固管道。
“最重要的是,”林沐的聲音提高了幾分,“竹龍陣列輸送的潔淨山泉,讓我們擁有了穩定的戰略儲備和一級保供水源,足以應對任何突發情況。”
最後,是剛剛從“供水航線”返回的王波。
他大步流星地走進來,身上還帶著江水的濕氣。
“老師!第十批次淡水已全部入庫!”他聲如洪鐘,“我們的‘供水航線’已經完全成熟了。船隊分為三組,輪流往返,確保每天都有一組船隊在返航的路上。我們優化了取水流程,改造了船體水密艙,現在單次航程的總運水量,比最初提升了五成!”
他撓了撓頭,咧嘴笑道:“江上的水手們都說,他們現在運的不是水,是上海港的命。一個個都精神著呢!”
聽完三人的彙報,議事廳內響起了一陣輕鬆而自豪的議論聲。
“百井齊掘”、“竹龍陣列”、“供水航線”,這三記何維在危機爆發之初打出的組合拳,經過三個月的浴血奮戰,終於將上海港從斷水的崩潰邊緣拉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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