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湖入海”工程開工的這一天,天還未亮,成千上萬的民眾自發地走出家門,彙聚向城外的工程營地。
他們中有即將奔赴工地的青壯男子,有前來送行的妻子與父母,還有無數被這股宏偉氣氛所感染的普通移民。
少年李虎也夾在人群中,他緊緊攥著父親寬厚粗糙的大手,眼中閃爍著難以抑製的興奮與好奇。
三千名工程人員,按照事先劃分好的隊伍,整齊地排列在巨大的營地廣場上。
他們手中,是工坊在過去十天裡,不眠不休趕製出的嶄新工具:閃爍著青銅寒光的銅鍬、銅鏟、銅錘、堅固的獨輪車、用韌性十足的藤條編織的土筐。
在隊伍的最前方,搭建起了一座簡易的高台。
當何維、林沐、陳岩等人走上高台時,廣場上數萬人的目光瞬間彙聚於他們身上。
原本喧鬨的聲浪,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撫平,變得鴉雀無聲。
空氣中,隻剩下激動而急促的呼吸聲,和遠處海風的呼嘯。
何維走到台前,目光緩緩掃過下方那一張張樸實而堅毅的麵孔。
他平靜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各位銅都聯盟的自由民,三個月前,上海港因缺水而瀕臨絕境。我們一同打井、架設竹龍、出航運水,我們用自己的雙手,為上海港贏得了喘息之機。但那隻是臨時的解決辦法,要徹底解決上海港缺水的危機,我們必須引入新的優質水源。”
他頓了頓,指向西北方向。
“在這個方向八十裡外,有一處湖泊,叫澱山湖。湖水甘甜純淨,是最好的飲用水。隻要我們把澱山湖的水引到上海港,上海港就不會再有缺水的危機。”
“所以,從今天開始,我們要用自己的雙手,建起一條引水渠,把澱山湖的湖水引過來。這條引水渠會告訴我們的後人,他們的先輩,是如何付出汗水與智慧,讓子孫後代喝上甘甜清潔的優質淡水。”
“這條水渠裡流淌的,將不僅僅是湖水。”何維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它將是上海港的生命線,是你們為你們的子孫,留下的最寶貴的財富!”
何維走下高台,從一名工匠手中接過一把嶄新的青銅鍬,走到標記出的引水渠起點上。
在萬眾矚目中,他彎下腰,將青銅鍬深深地插入了濕潤的、泛著鹹腥氣的土地中。
“噗嗤——”
青銅鍬挖入土中的聲音,在寂靜的工地上顯得格外清晰。
何維直起身,奮力一撬。
第一鏟混雜著草根的黑土,被他穩穩地掘起,擲於一旁。
“開工!”
“嗚——嗚——嗚——”
蒼涼的號角聲隨之響起,響徹雲霄。
三千名早已按捺不住的工程人員,如同開閘的洪水,同時揮動了手中的工具。
“肩並著肩呦,腳踩著泥!”
“嘿咗!挖出個水路通到底嘞!”
三千把鐵鍬同時入土,彙聚成一聲沉悶而震撼的“轟響”!
三千名漢子同時發力,喊著整齊的號子,將腳下堅實的土地撬鬆、掘起!
塵土飛揚,泥塊翻滾。
少年李虎站在人群中,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幅足以讓他銘記一生的畫卷。
那條纖細的白色引線,在短短幾息之間,就被一條寬闊的、不斷向遠方延伸的黑色土龍所取代。
整個大地,仿佛都在這股磅礴的人力之發生著翻天覆地的改變。
……
開工儀式隻是序曲。
真正的考驗,在龐大的組織與調度。
工程指揮部內,何維、林沐和陳岩站在巨大的沙盤前。
沙盤上,那條紅色的引水渠路線被分成了十個區段,每個區段長約八裡。
“張武!”何維下達第一個命令,“你率領海岸衛隊,負責整個工程的安保與後勤調度。從今天起,你們的任務是確保每一段工地上,都有充足的工具、食物和乾淨的飲水。”
“是!”張武挺胸領命。
“陳岩!”
“在!”
“你負責一到五區段的技術指導。”何維指著沙盤上地勢相對平緩的前半段,“你的任務,是確保這四十裡路上的每一處地基都穩固可靠。尤其是要穿過的那幾片沼澤地,清淤、打樁、填石,一步都不能錯。”
“明白!”陳岩的眼中閃爍著自信的光芒。
“林沐!”
“老師!”林沐立刻應道。
“你負責六到十區段。”何維的目光落在沙盤後半段,那裡地勢起伏,甚至需要開鑿幾處丘陵的岩層。“後半段的坡度計算最為關鍵,差之毫厘,謬以千裡。你手中的‘連通水準儀’,就是整條引水渠的命脈。我要你,每隔一百步,就要親自複核一次高差。”
“請老師放心!”林沐鄭重地點了點頭。
隨後,何維又從三千人的隊伍中,選拔出了十名在“百井齊掘”計劃中表現最出色、最有經驗的隊長,任命他們為各區段的“工段長”。
少年李虎的父親李山,因為其沉穩可靠的性格和出色的組織能力,被任命為第三區段的工段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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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套“總指揮—總工程師—區段負責人—工段長”施工體係,被何維迅速建立起來。
龐大的人力,被有效地組織起來,化作一股股精準而高效的力量,投入到八十裡長的戰線上。
工程,正式進入了高速推進的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