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上海港的民眾和管理者們,漸漸適應了“工作與休息”相結合的新節奏後,城市便呈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張弛有度的活力。
工作日,工地上的號子聲依舊雄渾,碼頭的船隻往來如梭,議事廳裡的討論激烈而高效。
而到了休息日,這座城市則會卸下它“基建狂魔”的硬朗外殼,展露出溫馨而柔軟的一麵。
海邊的沙灘上,多了許多追逐嬉戲的孩童。
新開辟的公園裡,年輕的男男女女三三兩兩地散著步。
家家戶戶的院子裡,都傳出了修繕房屋、編織漁網的敲打聲和家人的歡笑聲。
一手締造了這場變革的何維,則徹底成了一個甩手掌櫃。
他幾乎不再下山乾涉任何具體的政務,隻是偶爾會在清晨,站在山頂的石塔上,看著山下那座如同精密的鐘表般、在製度的軌道上自行運轉的城市,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更喜歡做的事情,是在休息日,邀請林沐、木青這些核心成員,來他那簡陋的石塔小聚。
這漸漸成了一個不成文的慣例。
每到休息日的第一天午後,林沐總會放下手頭所有的公務,木青也會暫時離開她的實驗室和衛生司,陳岩會扔掉他的圖紙,王波會告彆他的船隊……
他們會各自帶上一些新奇的玩意兒——一籃新捕撈的海蟹、一罐剛釀好的果酒,或是一塊從行商手中買來的奇特礦石,不約而同地,踏上那條通往山頂的小路。
何維的石塔,成了他們在繁重工作之餘,一個可以徹底放鬆身心、暢所欲言的避風港。
在這裡,沒有執政官和司長,隻有一個寬厚的老師,和一群尊敬他的學生。
何維也樂得如此。他會親自下廚,用石塔周圍自己開辟的小菜園裡種出的新鮮蔬菜,和從山間捕獲的野味,為大家做一頓簡單卻可口的飯菜。
“都嘗嘗,我新研究的叫花雞,用荷葉和泥巴包著烤的,保證你們沒吃過。”
何維笑嗬嗬地敲開一個碩大的泥團,一股混合著荷葉清香與烤肉焦香的濃鬱香氣,瞬間彌漫開來,引得眾人垂涎欲滴。
大家圍坐在石塔外的草地上,一邊大快朵頤,一邊天南海北地閒聊著。
聊著最近城裡發生的趣聞,聊著各自工作中遇到的難題,甚至聊著年少時在銅都學宮裡做過的糗事。
就是在這樣一次輕鬆愜意的聚餐中,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何維看著眼前這群平均年齡還不到24歲,卻已是整個上海港元老的年輕人,笑嗬嗬地開啟了他的新議題。
“你們看啊,”他啃著一個雞腿,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像一個操心的老父親,“城市現在穩定了,你們的薪水也領了,生活都走上了正軌。是不是也該考慮考慮你們自己的終身大事了?”
“噗——”
正喝著果酒的陳岩,一口酒差點噴出來。
林沐和木青的臉頰,則不約而同地泛起了一層淡淡的紅暈。
所有人都沒想到,老師的話題,會突然轉到這個方向。
“老師,我們……我們還年輕,不急。”陳岩擦了擦嘴,尷尬地打著哈哈。
“年輕什麼!”何維眼睛一瞪,“都老大不小的了!你們看看山下的李山司長,兒子李虎都能幫他乾活了。你們一個個還單著,像話嗎?”
他第一個把“火力”對準了年紀最大的王波。
“特彆是你,王波!”何維用雞骨頭指著這個憨厚的老水手,“你看看你,胡子拉碴,整天跟個海猴子似的。你年紀最大,得給我們帶個好頭!下次再上山來,必須給我帶個姑娘回來,不然這飯你沒得吃!”
王波被說得滿臉通紅,抓耳撓腮,隻能嘿嘿傻笑:“老師……我……我這整天在海上漂,哪有機會認識姑娘啊……”
“借口!”何維佯怒道,“海上的風浪你都不怕,還怕跟姑娘說話?我不管,這是命令!”
他又把目光轉向了陳岩、張武和石木。
“還有你們幾個,也彆想躲!都給我抓緊點!彆整天就知道跟圖紙、泥土、石頭疙瘩打交道!再這麼下去,你們就要跟手裡的工具成親了!”
三個年輕力壯的司長,被說得頭都快埋進了胸口,引得林沐和木青一陣掩嘴輕笑。
那一天,何維塔上的氣氛,充滿了長輩“催婚”時的那種、既尷尬又溫馨的樂趣。
所有人都以為這隻是老師酒後的一句玩笑。
但誰也沒想到,被第一個點名的王波,還真就把這件事給放在了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