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呼海嘯般的吟唱,彙聚成一股強烈的情感,衝擊著廣場上每一個人。
“維神,請給他名字!”
七百多名尼亞人,無論男女老幼,儘皆匍匐在地。
他們將額頭緊貼著大地。
用最虔誠的姿態,向他們的神,獻上最崇高的敬意與請求。
老巫師跪在最前方,蒼老的身體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他放棄了為新生兒命名的權力,這是部落千年未有之變。
這不僅僅是一次權力的交接,更是一整個族群,在精神層麵上,對舊時代傳統的徹底告彆。
他們將族群延續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了何維的身上。
跟隨何維來到這裡的開拓者們,站在人群外圍,被眼前這充滿原始宗教狂熱的一幕深深震撼。
他們看著站在人群中央的何維,那個平日裡與他們一同勘探、一同勞作的領袖。
此刻的身影,在所有尼亞人眼中,被無限地拔高。
何維靜靜地站著,沒有立刻回應。
他的目光掃過眼前黑壓壓的人群。
他知道,這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賜名請求。
這是一個文明的鑄魂時刻。
一個名字,對於個體而言,是身份的標識。
而對於一個剛剛走出蒙昧、正經曆文化重塑的族群而言。
這第一個由“神”賜予的名字,將成為一塊奠基石,承載著他們對未來的全部想象與期望。
他可以給這個孩子取名“安”,代表安寧。
可以取名“生”,代表新生。
但這不夠。
遠遠不夠。
何維的思緒,在一瞬間穿越了萬年的時光。
他想起了在21世紀看過的那些紀錄片,那些關於古人類學、關於基因溯源的論文。
那些畫麵和文字,此刻如同閃電般,照亮了他腦海中一片模糊的區域。
中國柳江人。
一個發現於後世中國廣西的晚期智人化石。
根據基因圖譜和遷徙路線的推演,中國柳江人被認為是東亞現代人的直接祖先之一。
他們的後裔,曾沿著海岸線一路南下,最終擴散至整個東南亞,成為了南島語族最初的源頭。
而尼亞洞穴,正是後世馬來西亞最重要的史前人類遺址。
在何維穿越前的世界裡,這一切都還隻是基於化石和基因的科學推測。
但在此刻,在這個一萬年前的世界裡。
何維將要說出的這個名字,也許將會是人類文明鏈條上的關鍵齒輪。
何維要給尼亞人的,不止是一個孩子的名字。
他告訴這個在洞穴裡蜷縮了千年,忘記了自己來路的尼亞人,他們偉大先祖的起源。
“都起來吧。”
聽到何維的命令,七百多尼亞人的吟唱聲戛然而止。
所有尼亞人都抬起了頭,眼中帶著激動與期待。
何維緩步上前,親手將跪在最前方的老巫師扶了起來。
這個簡單的動作,帶著一種尊重,讓所有尼亞人緊張的心情都為之一鬆。
“一個孩子的名字,很簡單。”何維看著老巫師渾濁但充滿智慧的眼睛,緩緩說道,“但你們需要的,遠不止一個名字。。”
他轉向眾人,聲音提高了幾分,確保每一個人都能聽清。
“老巫師,我問你。在來到南洋城之前,你們住在哪裡?”
“姆魯神山。”老巫師恭敬地回答。
“在姆魯神山之前呢?”
老巫師愣住了,他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這個問題,超出了他的認知。
在他的傳承裡,世界就是從那座巨大的洞穴開始的。
何維的目光掃過所有尼亞人:“你們呢?有誰知道,你們的祖先,來自何方?”
人群一片死寂。
茫然,寫在了每一個人的臉上。
他們隻知道自己是洞穴的孩子,是山脈的子民。
除此之外,一片空白。
“你們不記得了。”何維的聲音帶著悠遠的歎息,“但我記得。”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在所有尼亞人心中炸響。
何維伸出手指,沒有指向姆魯神山的方向,而是堅定不移地,指向了遙遠的北方。
“你們的家,不在那座黑暗的洞穴裡。你們的根,也不在這片雨林。”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你們的爺爺的爺爺、都還未出生的遙遠年代。”
“你們的祖先,生活在一片更廣袤、更富饒的土地上。
“那裡在北方,越過這片大海,還要走很遠很遠。”
何維的聲音,變得如同部落傳說中的吟唱詩人,充滿了畫麵感。
“你們的祖先,生活在一條大河的旁邊。那條河,比我們見過的任何溪流都要寬闊,我們把它叫做‘江’。”
他一邊說,一邊用腳在泥地上,畫出了一個“江”字的雛形。
“河的兩岸,長滿了翠綠的柳樹。春天的時候,柳絮會像雪一樣飄滿天空。我們把它叫做‘柳’。”
他又畫出了一個“柳”字。
所有尼亞都屏住了呼吸,被何維所描繪的那個遙遠的、從未聽聞過的故鄉深深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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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青、李虎、陳啟、呂宋、劉萱、周柔等人也睜大了眼,屏息靜氣地聆聽何維的敘述。
雖然何維說的是尼亞人,但:
我是誰?
我從哪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