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尚未完全散去，南洋城的龍窯已經率先蘇醒。
高聳的煙囪中，升起代表著文明心跳的嫋嫋青煙。
這裡是城市力量的源泉，也是工匠楊石的王國。
自從被任命為鑄幣司的負責人後，他就把家安在了這裡。
終日與木炭、高嶺土和青銅打交道。
今天，楊石正在檢驗新一批出窯的青白瓷。
他看到釉麵光滑如鏡，胎體輕薄堅硬，滿意地點點頭，身後忽然傳來了沉穩的腳步聲。
“楊石，把你最好的工匠都叫到一號熔爐來，手頭所有的活都停下。”
是何維的聲音。
楊石立刻放下手中的瓷碗，轉身恭敬地行禮：“是，何維大人。有什麼緊急任務嗎？”
他看到何維的身後，還跟著麵色嚴肅的呂宋和幾名精英衛隊的士兵。
他們手中抬著三個用藤條編織的、看起來沉重無比的大筐。
“我要你們熔煉一樣新東西。”何維的表情平靜，“一樣你們從未見過的東西。”
片刻之後，南洋城最頂尖的十餘名工匠全部聚集在了一號熔爐前。
這裡是整個鑄幣司戒備最森嚴的地方，擁有最好的通風設計、最高效的獸皮風箱和最耐高溫的特製坩堝。
在所有工匠好奇而敬畏的目光注視下，呂宋和衛兵們將三個大藤筐抬到了熔爐前，然後小心翼翼地揭開了蓋在上麵的厚重獸皮。
“嗡……”
人群中響起了一片難以抑製的驚歎。
刹那間，所有人的呼吸仿佛都被奪走了。
清晨的陽光透過工坊的窗戶，正好照射在那三個敞開的藤筐之上。
筐子裡裝的，不是他們熟悉的任何礦石或材料，而是耀眼的金光。
那是沙子一般的顆粒，卻閃耀著太陽般璀璨的金色。
它們靜靜地躺在那裡，釋放著一種原始而致命的吸引力，讓每一個看到它的人，都感到一陣口乾舌燥，心跳加速。
“這是什麼神石？”楊石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他作為一個工匠，對美的感受最為敏銳，眼前之物已經超越了他能理解的範疇。
“這是黃金。”何維的聲音將眾人的心神從那片金色的眩暈中拉了回來。“一種非常稀有，也非常穩定的金屬。”
他彎腰，從筐中拿起一塊沉甸甸的狗頭金，在手中掂了掂。
“黃金的價值，不在於能不能做成工具或武器。事實上，它太軟了，根本不適合做任何實用的東西。”何維的話讓工匠們有些錯愕。
“它的價值，就在於它的稀有、穩定，和美麗。正因為它‘無用’，所以它能成為衡量一切‘有用’之物的終極標準。”
工匠們無法完全理解這番話的深層含義，但他們隱約感覺到，眼前這些美麗的黃金，將會改變南洋城未來。
“你們的任務，就是將它們全部熔煉。”何維下達了命令，“楊石，準備最好的木炭，啟動四組風箱。坩堝用我們為燒製青白瓷特製的，加入高嶺土最多的那種。”
“是！”
楊石壓下心中的震撼，立刻開始有條不紊地指揮起來。
鑄幣司的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而熾熱。
上等的硬木木炭被不斷送入爐膛，四組巨大的風箱在八名最強壯的工匠手中被拉得呼呼作響，將氧氣源源不斷地送入爐心。
爐膛內的火焰，從最初的橘紅色，逐漸變為刺眼的亮白色。
何維親自戴上厚實的獸皮手套，小心翼翼地將第一批金沙倒入特製的坩堝中。
在近乎一千一百度的超高溫炙烤下，坩堝很快被燒得通紅。
裡麵的金沙開始緩緩融化，從固體的顆粒，凝聚成一汪金色的液體。那液體表麵光華流轉，仿佛一小灘被捕獲的太陽。
“浮渣！”何維低喝一聲。
楊石立刻用一根長長的鐵棍，小心地將液體表麵因熔化其他雜質而產生的黑色浮渣一點點撇去。
當所有的浮渣都被清理乾淨，坩堝裡隻剩下純淨、璀璨、如鏡麵般光滑的黃金熔液。
所有圍觀的工匠，都看癡了。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造物過程。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鑄造，而是一種近乎神聖的儀式。
“準備模具。”何維的命令再次響起。
一旁早已準備好的石質模具被抬了過來。
這些模具由最堅硬的花崗岩雕刻而成，內壁被打磨得極為光滑，上麵還刻著南洋城的圖騰——齒輪與麥穗。
何維親自操控，將坩堝中滾燙的金液，穩穩地倒入第一個模具中。
金色的液體順著引流口，瞬間填滿了整個模具的凹槽。
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這個過程被不斷重複。
七十多斤的黃金，在工匠們的協力下，全部被熔煉提純。
當最後一塊金磚從模具中被敲出，冷卻後整齊地碼放在工作台上時，所有人都沉默了。
二十塊大小、重量、厚度完全一致的金磚，靜靜地躺在那裡。
它們散發著金色的耀眼光芒。
每一塊金磚上，都烙印著清晰的齒輪與麥穗圖騰，仿佛在宣告它們神聖不可侵犯的歸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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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將是南洋城未來的儲備。”何維撫摸著一塊金磚溫潤的表麵，對眾人說道。
他轉頭看向呂宋：“把它們帶走，入庫。從今天起，金庫由精英衛隊直接管轄，沒有我和議事會的聯合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呂宋鄭重地行了一個軍禮。
在所有工匠的注視下，一隊全副武裝的精英衛隊士兵，小心翼翼地將金磚裝入特製的木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