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陽剛剛升起,南洋城的內河碼頭上已經人頭攢動。
三十名精挑細選的開拓者,正列隊肅立在一艘嶄新的內河長船旁。
為首的,正是將要就任長屋城執政官的李虎。
他換下了那身熟悉的皮甲,穿上了一件用細麻織成的深色長衫。
這讓他的棱角顯得柔和了許多,增添了幾分沉穩的氣度。
在他的身後,是他親自挑選的南洋城二十名精英衛隊,以及另外十名來自各行各業的技術骨乾。
每一個人,臉上都帶著一種混雜著期待、忐忑與自豪的神情。
何維、木青、陳啟等人站在碼頭上,為這支隊伍送行。
李虎走到京毅麵前,微微躬身:“京毅族務官,路上還需要您多多指教。”
京毅受寵若驚,連忙躬身回禮:“執政官大人言重了,您是神使,我是您的仆從。”
“不,”李虎搖了搖頭,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我聽何維大人你曾經寧死也不願泄露他的行蹤,這讓我非常佩服。”
他這番發自肺腑的話,讓京毅心中一暖,但同時也生出了一絲揮之不去的疑慮。
眼前的李虎謙虛謹慎,和他想象中渾身散發著血腥與威壓的勇士似乎有點不一樣。
京毅的心裡有點鼓:這樣的神使,能鎮住上遊那些桀驁不馴的部落嗎?
何維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卻沒有點破。
他拍了拍李虎的肩膀。
“記住我跟你說的話。”
李虎用力點頭,眼神堅定。
“出發!”
何維一聲令下,長船緩緩駛離碼頭,向著長屋部落駛去。
船行的日子是枯燥的,李虎每天都和京毅待在一起,像個學生一樣,詳細詢問著上遊每一個部落的名字、習性、人口、實力,甚至他們崇拜的圖騰。
“紅石部落最是凶悍,他們的男人從出生就要學習用吹箭,箭頭上的毒液來自一種青蛙,見血封喉。”
“黑水部落擅長製舟,他們的獨木舟能在最湍急的河道裡穿行。”
“羚羊部落最溫順,但也最膽小,他們經常被紅石部落劫掠。”
京毅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李虎。
他驚奇地發現,李虎問的每一個問題,都直指要害,不再是關於如何打仗,而是關於如何相處,如何交易,如何讓這些部落的人過上更好的日子。
這讓京毅內心的疑慮更深了。
他開始覺得,何維大人也許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
在上遊那片叢林裡,仁慈和耐心,是最沒用的東西。
半個月後,船隊抵達了長屋部落的舊址。
在京那巴當岸河上遊,陳啟和江骨幫助長屋部落建造了一個內河碼頭。
李虎做的第一件事,是帶著衛隊,在京毅的指引下,勘察了周圍幾十裡的地形。
李虎指著地圖上一處三麵環水、一麵背靠山壁的河灣,“這裡依山傍水,易守難攻,而且土地肥沃,適合開墾。我們可以在這裡,建立新的長屋城。”
他的規劃清晰而務實,讓同行的工匠們都暗暗佩服。
然而,麻煩很快就找上了門。
在開墾土地的第三天,一支由上百名土著組成的隊伍,出現在了河對岸。
他們渾身塗滿紅色的礦物顏料,手持長矛與吹箭,為首的頭領隔著河,用一種充滿敵意的腔調大聲叫囂著。
“這是紅石部落的人。”京毅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他們說,這裡是他們的獵場,讓我們滾開,否則就要獵取我們的頭顱來祭祀他們的山神。”
李虎帶來的隊伍裡,所有人,包括那十名技術骨乾,都下意識地握緊了手裡的武器。
京毅緊張地看著李虎,等待著他的反應。
按照他的想象,此時李虎應該暴怒,然後帶領精英衛隊衝過河去,用武力解決問題。
但李虎沒有。
他隻是平靜地看著對岸,然後轉頭問京毅:“他們的營地在哪裡?有多少人?最強的戰士是誰?”
京毅一一作答。
李虎聽完,點了點頭,對身後的衛隊長下令:“派兩個斥候,從上遊繞過去,摸清楚他們的防禦布置。其他人,原地休整,打造五十麵半人高的木盾。”
“李虎大人,我們不打過去嗎?”衛隊長有些不解。
“不,”李虎搖了搖頭,“是讓他們,打過來。”
京毅徹底愣住了。
他完全看不懂李虎的戰術。
被動防禦?
這可不是像神使的風格。
接下來的兩天,李虎的隊伍按兵不動,隻是在營地前挖設壕溝,砍伐樹木。
對岸的紅石部落越發囂張,他們每天都在岸邊叫罵,甚至做出侮辱性的動作。
第三天清晨,斥候帶回了精準的情報。
紅石部落的營地防禦鬆懈,他們的人數大約在三百人左右,幾乎全民皆兵。
“時候到了。”李虎的眼中,終於閃過寒光。
他沒有選擇渡河強攻,而是做出了一個讓京毅目瞪口呆的決定。
他命令一半的衛隊帶著所有的青銅工具和一袋精鹽,乘坐兩條小船,大張旗鼓地向上遊的羚羊部落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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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是要乾什麼?”京毅喃喃自語。
答案在當天下午就揭曉了。
當紅石部落的探子看到羚羊部落的人,拿著閃閃發亮的青銅斧,吃著雪白的鹽,臉上露出從未有過的幸福表情時,嫉妒與貪婪的火焰,瞬間點燃了整個紅石部落。
他們瘋了。
在頭領的煽動下,幾乎所有的紅石部落戰士,都乘坐著簡陋的木筏,嘶吼著衝過了河,撲向李虎的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