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日的忠順王府,那叫一個門庭若市車水馬龍。
忠順王府門前被人流堵得水泄不通,熙熙攘攘,竟比那最熱鬨的菜市口還要擁擠上三分。
來者身份各異,心思更是迥然。
有那等真心實意想要攀附王府在新年裡討個彩頭,混個臉熟的勳貴子弟。
有那等平日裡與李洵並無多少交集,甚至還有沒事兒會彈劾幾下交業績的那種文官兒。
卻因昨夜鎮國公府與馮家被連根拔起而嚇得魂飛魄散,都主動前來賣個好。
總之,各路神仙王八一股腦兒都湧到了這王府門前。
這些平日裡在各自衙門府邸裡也是人五人六的勳貴百官,都統一換上了常服收斂了官威。
一個個懷裡抱著禮品,或是身後跟著的小廝手裡提著各色錦盒、禮匣,眼巴巴望向緊閉的王府大門。
那些禮盒描金繪彩,一看便知裡頭裝著的絕非尋常年貨,隻怕是古玩字畫,奇珍異寶,價值不菲。
他們你擠著我,我推著你,都伸長了脖子踮起腳尖,期待那扇大門會打開,然後王府裡的管事兒再笑眯眯把他們領進去。
可惜,除了不苟言笑的侍衛冷眼,還有涼颼颼的寒風,王府根本沒人搭理他們,他們隻能扯著嗓子自報家門地大喊,甚至連李洵的人影兒都沒見到。
“王爺,王爺新年好啊,下官特來給王爺請安。”
“王爺,一點微薄年禮,不成敬意,還望王爺笑納。”
“我等深知王爺繁忙,不敢奢求拜見,隻求王爺能將這點心意收下,便是下官等天大的福分了。”
“對對對,絕不打擾王爺清靜,禮物送到,我等立刻便走。”
任憑他們說得口乾舌燥,嘴角冒泡,守在門前的王府侍衛卻隻是手按在刀柄上,將大門前擋得嚴嚴實實。
彆說放人進去,便是連他們遞上的禮物,都懶得多看一眼,更不會幫忙送進王府了。
東西沒送進王府怎麼行!總不能丟在外麵吧?大家又不是傻子白癡,哪能便宜老百姓或者乞丐什麼的下賤行子。
就在這時。
有兩個穿著不算華貴,長得也略普通的男子正勾肩搭背,有說有笑地繞過正門擁擠的人群,徑直朝著王府一旁側麵進去了。
其中一個男子甚至長得凶惡,一看就不像好人,另一個男子看上去也普普通通,從他們二人身上實在瞧不出個貴字。
侍衛非但不攔,反而微微點頭示意,任由那兩個其貌不揚的人暢通無阻。
這一下,可把正門口這些苦苦等候的官員勳貴們給刺激到了!
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侯爺,不由惱羞成怒,指著那幾人消失的側門方向,對著守門侍衛憤憤道:
“他們,他們怎麼能進去?本爵爺好歹是正兒八經的世襲侯爵,超品的勳位,怎麼那幾個看著不起眼的能進,本爵爺反倒進不得?這是何道理!”
旁邊一位留著三縷長髯的中年官員,看樣子品級也不低,聞言也蹙眉附和道:
“本官乃是內閣堂堂三品大員,在此等候多時,誠心拜見王爺,難道連通傳一聲都不行嗎?那幾位是何人?莫非比侯爺與本官的麵子還大?”
守門的侍衛聞言眼皮都懶得抬一下,隻瞥了他們一眼,語氣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
管你勾八閣老還是猴爺豬爺,王爺看不上,天王老子來了也進不去。
侍衛冷淡道:“那兩位是我們王爺的義子。”
“義子?”
“那麼老的義子?”
“王爺何時收的義子啊。”
“現在回想那兩人的模樣,我記起來了,那個小胡子不是代替了五城兵馬司的裘良嗎?”
“原來現任五城兵馬司指揮是王爺的義子!”
“那凶神惡煞不像好人的男子又是哪個?”
“誰管他哪個。”
孫紹祖:“?”
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李洵收了義子,更多則是因為官員,勳貴不怎麼會留意這些小事情。
故此有些反應才會略顯誇張和震驚。
一個年輕些的官員失聲驚呼。
他看剛才進去的那兩人,那位凶神惡煞的年紀怕是比忠順親王還要大上十歲。
另一位留胡子的至少大上二十歲了。
先前開口的那位老侯爺更是氣得胡子直抖,感覺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聲音都拔高了幾分:
“我們好歹是超品的勳貴,怎麼連給王爺當兒子、當孫子的排麵都不如了?”
那內閣行走的官員也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堂堂內閣成員要在王府門口吃灰,連李洵義子的門路都比不上,這簡直是將他的臉麵按在地上摩擦。
他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麼,終究還是把話咽了回去,還是趕緊溜了溜了,要是被內閣同僚們瞅見,整年都要鬱鬱了不可。
這忠順親王行事也太過乖張,太過不留情麵了!
可偏偏誰又敢說他半個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