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不完!根本抄不完!
光是清點揚州知府和一家鹽商所得賬目,就把林如海忙的暈頭轉向。
後麵還排著隊等他清點對賬。
當中最富貪汙最叫人咋舌的便是兩淮總商金守富。
聽聞在揚州幾處私宅的地窖裡全是金山銀山般,堆積起來的民脂民膏,怕能有千萬之巨,不敢想象!
林府正堂。
賬冊堆積成塚,算盤珠急雨般敲打,林如海端坐如山,眉頭緊鎖如“川”,筆尖懸在登記揚州知府貪汙的總賬上,指尖因憤怒和疲憊而微顫。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揚州知府吳世廉何止有十萬雪花銀,光是養的外室家中暗門就藏著三十萬兩金銀珠寶!
每一筆都沾著民脂民膏,看得他心頭發冷。
“嘖嘖,吳世廉這狗官,居然還養著暹羅婢!送本王園子裡,有空本王要親自審查看看,是不是細作。”
“居然連昆侖奴都有性趣?太黑了,還是衝公,或者林大人想不想留在身邊當個婢女丫鬟?本王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金毛獅王!那麼大!肯定藏著不少秘密需要本王深挖,也送本王那去。”
一個時而輕浮時而驚咋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打破了莊重的氣氛。
李洵斜倚在紫檀太師椅中,玄色常服襯得他麵如冠玉,偏生毫無半分王爺威儀。
他蹺著二郎腿,靴尖晃悠,手裡拈著一支剛贓款箱子中順來的上好狼毫筆,百無聊賴地在指尖轉著玩。
李洵壓根不看那些堆積在林府刺目的財寶,目光隨意掃過攤開的畫冊,對著林如海方向,語帶戲謔:
“林大人這回都不用慢慢查證鹽課了,直接全部抄完,非但能補上虧缺的鹽稅,還有餘剩足夠讓本王二哥開心。
二哥如此看重林大人,想必飛黃騰達指日可待,本王先在這裡祝賀大人早日調京入閣拜相了!”
若是讓林如海這板正的木頭慢慢兒查,指定心絞力竭,累得病情加重,不出三五年便一命嗚呼哀哉。
林如海筆尖一頓,深吸一口氣隻當沒聽見,頭也埋得更低。這王爺,翻臉時如修羅,閒下來卻似個沒骨頭的紈絝,實在讓人氣悶又無奈。
嘖!這林如海居然不跟自己拌個嘴,實在枯燥無趣。
李洵心猿意馬想著金陵甄家那邊兒,離揚州算不得太遠,等林如海把賬全部清點,由禦林軍押送回京,他便算超額完成二哥的任務,屆時再去金陵頑一番。
角落裡。
林黛玉捧著一盞清茶,纖細的身影在巨大的財富陰影下更顯單薄。
素日裡爹爹公務繁忙,常常熬夜累壞身子,她這做女兒的雖不能做些什麼,但能奉茶倒水儘儘孝心。
今兒也是如此呢。
她秋水般的眸子掃過堂下打開的箱子:刺目的珠玉、沉甸甸的金錠、名貴的字畫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