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碼頭,旌旗招展。
兩江總督、金陵知府、體仁院總裁甄應嘉領著一眾官員,袍服整齊,臉上的笑容比哭還難看,對著緩緩離岸的薛家商船深深作揖。
“恭送王爺!王爺一路順風!”
知府劉彥坤和總督田博遠激動的直抹眼淚,甄應嘉更是頂著兩黑眼圈相送,得知李洵要離開金陵,高興的兩日睡不著,失眠了……
天知道這幾日他們是怎麼熬過來的,這位忠順王李洵,簡直是金陵官場一場颶風。
甄家被生生刮走了三百萬兩,劉知府褲襠都賣了兩條才湊齊五十萬兩巨款。
田總督連祖產都變賣出去不說,他自己的棺材板也賠了進去,其他官員也或多或少被敲打勒索。
每日提心吊膽,生怕這位王爺又整出什麼幺蛾子動靜。
如今這尊大神終於走了。
如何不讓人喜極而泣?
眾官員那眼中的淚光,有九分全是真真切切的肉疼和劫後餘生的幸福。
碼頭一角。
一輛不起眼的青帷馬車靜靜停著。
車窗的簾子被一隻素白的手掀起一角,露出甄家三姑娘甄秋姮清麗而複雜的側臉。
她遠遠望著船頭那個負手而立、錦衣玉帶、意氣風發的挺拔身影,貝齒輕輕咬住了下唇。
種種畫麵交織,在她心中翻湧,說不清是怨是恨,是喜還是悲了。
“走了…也好。”她心中默念,指尖絞緊帕子。
直到那艘船徹底駛離視線。
化作水天相接處的一個黑點。
她才簾子落下,隔絕了外麵的喧囂。
遂,甄秋姮恢複以往的果決,英氣的秀美眉一蹙:“回府吧。”
…
離開金陵地界。
李洵心情舒暢的站在甲板伸展胳膊,想著回去該輪到哪家幸運兒給他練刀了!
因是他身份緣故,薛寶釵特意安排的船隻是,薛家最寬敞,最舒適豪華的一艘中型商船,能容納二三百人。
而整艘船除了搭載上京的吃食、水、蔬果瓜菜、肉類是雞鴨活物、還有常備急用藥和敲詐來的金陵孝敬費。
林黛玉和薛寶釵探親要的四季衣裳,一應生活用品之類。
商船除薛家聘請船員廚娘隨行大夫,剩下就是二十名禦林軍和傅指揮,以及鶯鶯燕燕了。
艙內林黛玉倚窗看書,薛寶釵安靜地做著針線,晴雯、香菱、雪雁、鶯兒圍在一處嘻嘻哈哈小聲說笑。
紅纓則侍立在兩位金釵中間像個門神,一會兒跟著黛玉默默讀書,一會兒又仔細看寶釵做針線活,晴雯妹妹是王府針線活最好的,沒想到寶姑娘也一樣厲害哩。
李洵在外麵閒極無聊。
河道總算暢通,否則又要一路暈車,短路程騎馬倒也罷了,長時間的話保不準蛋黃蛋液都能給他顛絕了!
他看向火盆,忽生一計。
讓傅義取來幾塊上好的木炭,親自將炭條細細打磨,竟製成幾根烏黑光滑的炭筆。
宋徽宗的鷹,趙子昂的馬,都是好畫,他李洵在畫畫方麵也很有天賦。特彆是春防)宮河)圖蟹),那叫一個惟妙惟肖啊!
回去一定要給秦可卿畫幾張掛起來,沒事兒慢慢欣賞。
“來來來,都彆悶在裡麵,出來透透氣,本王給你們畫個影兒。”李洵興致勃勃走到姑娘的船艙,不由分說把她們全部客氣“請”出來。
那麼多免費模特不用就浪費了。
鋪開素白宣紙墊在平整的薄木板上,手裡拿著細尖兒的炭筆,又搬來椅子坐著,李洵好整以暇,掃過眾美色。
先畫哪一個呢?
姑娘們從未見過此等畫法。
黛玉和寶釵納悶,西洋油墨畫她們倒也曾聽聞過是用種與大順不同的顏料,卻也不是李洵這般簡單。
“王爺,這黑黢黢的炭能畫出什麼?”晴雯心直口快,一臉好奇的湊到跟前。
“你個小丫頭不懂了吧?此乃素描之法,取其神韻輪廓,與工筆寫意大不同。”李洵得意的晃了晃炭筆,眼睛在眾女堆中挑選,最終落在林黛玉的身上。
“玉兒你先來,坐好,莫動。”
黛玉蹙眉,帶著慣有的小性兒:“才不要當你的畫模子,若是畫得醜了,仔細我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