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
李洵剛剛單方麵慷慨解囊。
兩岸被點名的船主們直接原地炸了。
“什麼?讓我們拋糧食?”
“你當自己是誰啊?好大的口氣!”
“就是,憑什麼聽你的,你要當救苦救難的菩薩怎麼不先拋二十袋糧食。”
“站著說話不腰疼!”
這些船主非富即貴,豈肯平白無故損失糧食,尤其還是給一群鬨事的下賤貧民泥腿子。
叫囂得最凶的,正是緊鄰李洵商船的一艘巨大樓船,船上懸掛著繕國公府的旗幟。
一個約莫二十七八,身材肥碩,穿著錦緞華服的青年男子在眾家仆簇擁下,挺著肚子走到船頭。
正是襲一等子爵的石光珠。
他斜睨著李洵船上掛著的薛字商號旗,又見李洵生得英俊無雙,酸溜溜不屑的嗤笑。
“爺當是誰呢?原來是區區商船啊,口氣那麼大不知道的還以為來了什麼了不得的人物!”
石光珠聲音洪亮,滿是嘲弄,看著李洵衣著不凡,隻當他是有些家財的豪商子弟:
“怎麼,你們這些商賈子弟莫不是攀上哪家官小姐兒了,當了個上門女婿,就敢在這運河上充大瓣蒜了?讓本爵爺拋糧,也不打量打量自己的身份。”
他話音剛落,便囂張地一揮手:“給本爵爺砸,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商賈醒醒腦子。”
石光珠身邊的豪奴得令,獰笑著抓起船上現成的菜葉、雞蛋、甚至爛水果,劈頭蓋臉就朝李洵的商船砸去。
李洵臉已是很黑了,繕國公府的人?四王八公十二侯,也不能總逮著榮國府、寧國府薅羊毛對不對?
“啪!”
一顆爛白菜不精準地砸在李洵腳邊,汁水四濺,他連躲都沒有躲,有危險的話旁邊傅義自會幫忙招架。
雖說能幫王爺擋下汙穢襲擊,可傅義還是急了,忙請命要不要叫禦林軍反擊。
李洵一擺手,太快就打臉不好玩了,讓石爵爺跳起來蹦起來,繼續奏樂繼續舞啊。
“砰!”
臭雞蛋砸過來,傅義抬刀橫擋,黃白之物糊了他佩刀一片。
河道堵塞時,姑娘們早閃進船艙裡,畢竟兩岸和其它臨近船隻有諸多男子和公子站在船頭,未出閣的女孩兒們不好拋頭露麵。
黛玉嚇得臉色煞白,下意識走到窗邊,隻能用帕子掩住口鼻,聲音帶著驚慌和擔心:
“你這人快…快進來呀,外頭醃臢!六哥若被這爛菜葉砸出個好歹,傳出去可就顏麵儘失了。”
寶釵心中雖也擔憂,但不好跟林妹妹一樣直接關心,她急聲吩咐:“鶯兒,速取帷帽來!晴雯、紅纓,護好門窗。”聲音還算平穩,遇事冷靜處理。
晴雯氣得柳眉倒豎,跳腳大罵:“哪裡鑽出來的癩蛤蟆!敢拿臭雞蛋砸我們王爺的。紅纓姐姐拿你的鞭子抽死他們。”
紅纓身體緊繃,她倒是想出去護主,可王爺叫她要保護林姑娘和薛姑娘,再者王爺比她可厲害多了,外麵還有傅指揮使,哪裡需要她去幫倒忙。
香菱則嚇得緊緊抓住紅纓的胳膊,小眼淚直掉,誰敢欺負親王?
除二帝自然沒有誰可以欺負李洵了,但也要他報身份才行。
在石光珠身後的官船上立著一中年儒生打扮的男子。
男子捋須,滿臉都寫著厭惡。
無論是鬨事的民夫還是官差,哪怕是石光珠這樣的勳貴在他眼裡,同樣是不值一提,就更彆說被誤會成商賈子弟的李洵了。
士農工商的排序在他眼裡看的相當重要,不能亂了章法,這中年儒生正是梅譚梅翰林。
正被梅譚念緊箍咒的可憐年輕公子是他獨子梅楚汐。
“沒出息公子”,正是薛寶琴指腹為婚的那家)
梅楚汐隻不斷點頭應他老子的話,心思早飄到瑤池仙宮女兒堆裡去了。
說來也是好笑,梅譚自命清高,向來看不起商賈,偏偏將來兒媳婦就出身皇商,這讓梅譚很是難受。
其中摻雜他可憐的自尊心,又拉不下麵子悔親,若能找到正當理由或是,……薛家做出什麼有損梅家名聲的事兒,那就及妥當了!
反正他梅譚不能自毀名聲去悔親,免得叫世人罵他忘恩負義。
原是梅譚在沒有中舉之前家道中落,全靠薛蝌之父常年接濟,當時薛二夫人懷著二胎,梅譚便訂下了若第二個是小姐兒,兩家就結為親家。
閒話少敘。
就在這汙穢橫飛叫囂震天之際,李洵緩緩抬手,抹去濺到臉頰上的一丁點蛋清,終於開口笑眯眯道:
“你們都看到了?看清楚了吧?我臉上可是受傷了,是這位石爵爺砸的對不對?”
石光珠還沒沾沾自喜,旁邊彆的船上,那些同樣為世家子弟的開始躁動喝彩了:
“打的就是你,怎麼了!?小小商賈還敢跟咱們世族叫板?莫不是要告官?”
又有子弟大笑:“告官?誰?誰告石爵爺,在京城裡沒點根腳就想申冤呐,可仔細到最後爵爺一根毛都不掉,反把自己告的傾家蕩產,家破人亡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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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同樣為商賈的船隻子弟雖氣悶,卻也早習慣被世族官宦看輕了。
相比之下,同行是敵。
他們更反感李洵這種認不清身份現實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