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尤三姐與母親一路慪氣。
眼見將至京城。
心中那股對李洵的好奇與感激交織。
愈發覺得不能平平淡淡地謝過便罷。
她忽地從腰間解下一個繡工尚算精致的荷包,又將尤二姐係著的那個也一把奪了過來。
“你這是作什麼妖?”
尤老娘立即警惕起來,她對黃白之物向來視若命根子。
那銀子在她眼裡比貼心女兒還親幾分。
見三姐兒動錢,兩隻眼睛死死盯住那雙纖纖玉手,生怕漏看了一枚銅板。
尤三姐迅速將兩個荷包裡的散碎銀兩並幾串銅錢儘數倒在掌心,握緊拳頭,對著母親努嘴笑道:
“母親慌什麼?這點子家私,人家六爺那般人物豈會放在眼裡?
我是想著,好歹一路護送到城裡了,一會兒到了客棧,總得擺一桌像樣的席麵喝口酒水,才不失禮數。”
尤二姐在一旁弱弱地點了點頭,覺得妹妹所言在理。
“呸!”
尤老娘一聽要花錢,心肝肉都疼起來,伸手就去掰三姐的手指。
“你個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的!京裡酒樓什麼價碼?
這一頓下去,咱們娘仨往後喝西北風去?
再說,那六爺不是與寧國府相熟?說不定他自己就結了賬,何須你來充這大頭?”
三姐兒攥緊了手,不肯鬆開:”這是我和姐姐平日省下的體己,母親平日拿去貼補的還少麼?連這點也要昧下不成?”
“我說不過你這張利嘴,總之胡亂花銷就是不成!”尤老娘不依不饒。
三姐兒見母親如此,歎了口氣,退讓一步:“那便不點那些名貴菜式,隻選些得體實惠的,總行了吧?”
尤老娘眼珠轉了轉,權衡利弊,這才勉強妥協,卻仍不放心地叮囑:
“你這死丫頭,可不許當麵一套背後一套,變著法兒地哄我。”
馬車一路疾馳。
不多時便入了京城。
李洵選了一家地處繁華,看起來頗為氣派的客棧停下。
此處離寧榮街不算太遠,方便日後寧國府來接人。
“六爺~”
剛停穩,尤三姐那如百靈鳥般嬌脆婉轉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她挑開車簾,露出一張明媚笑靨,青蔥似的玉指扶著簾框,莞爾笑道:
“六爺若是得空,不嫌我們姐妹瑣碎,晌午就讓我們聊表謝意,敬您幾杯水酒可好?”
“也好。”李洵正閒來無事,很爽快地便應下了這份邀請。
尤老娘忙不迭地領著兩個女兒先進了客棧,又急匆匆拉著尤二姐去後堂換一身整潔衣裳。
這邊尤三姐卻已雷厲風行地命掌櫃開了間雅致靜室,手腳麻利地點好了一桌雖不奢華卻也十分體麵的菜肴。
李洵剛將馬韁丟給門口迎客的小二,便見一騎快馬自遠處飛奔而來。
一名王府侍衛翻身下馬,快步上前,抱拳低聲道:“王爺。”
李洵眉頭微蹙。
他派有暗探時刻監視著寧榮二府及王、史等家的動向,若非緊要之事,探子絕不會輕易來尋他。
那探子湊近低聲稟報:
“卑職剛準備回府,湊巧瞧見王爺您在,便想著稟報。
北靜王近日要在其京郊名下莊園舉辦一場賞美交流會,廣發請帖,也邀請了寧榮二府。”
“賞美交流會?”
李洵嘴角勾起譏誚:“水溶那假惺惺的賢王,無非又是弄些優伶孌童、美酒佳人,籠絡那些不知世事的年輕世家子弟罷了。”
他揚了揚下巴,不耐道:“怎麼?寧榮二府那起子人腦子又被門夾了?如今都與本王結了親,還惦記著去巴結北靜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