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李洵在寧國府扮演了神醫。
妙手仁心,將那燒得糊塗,滿嘴昏言昏語的俏婦尤氏從病榻上拉回。
便施施然收起他那套神通廣大,包治婦科燒病的醫療工具,心滿意足打道回府。
至於尤家姐妹腕上那對沉甸甸的金鐲子。
實非李洵所贈。
乃是尤氏自作主張,拿了自己壓箱底的嫁妝貼補給兩個妹妹。
既是安撫,也未嘗沒有替自家野生丈夫提前“納妾”、籠絡人心的意思。
李洵並非吝嗇之人。
區區金銀於他不過糞土。
隻是當時竊玉偷香心思急迫,未曾想到此節,心下還琢磨著下次再見,再補上份體麵的見麵禮也不遲。
時近歲末年關。
王府內外事務繁雜,秦可卿作為內府實際掌事人,忙得那是腳不沾地。
李洵雖風流卻也知體貼,但見秦可卿這些日子忙著年關準備之事辛勞,連用晚膳時一雙美眸都時不時闔上打瞌睡,立即生出心疼。
雖有薛寶釵,賈探春幫襯處理,到底可卿要更費些心神,便暫且按捺下心思,未去纏她。
他原打算退而求其次,去尋那嬌憨的香菱、潑辣的晴雯,或是端方隱忍的寶釵再續巫山。
腦中甚至已開始勾勒那川字並排的景象。
豈料他剛踏入寢殿門檻,腳跟還沒站穩,殿外守值的太監便急匆匆地躬身稟報:
“王爺,秦夫人的弟弟秦鐘小爺來了,說有十萬火急之事,定要立刻麵見王爺。”
深更半夜,秦鐘這小白臉跑來作甚?
李洵眉頭一蹙,心下不悅,卻也不得已收回邁向溫柔鄉的腳,轉身往處理事務的承運殿而去。
他心下暗忖,上回因著可卿的麵子,已是饒了這廝光叉叉暴露在大眾麵前受人笑柄,隻有寶玉遭受雙重打擊。
今日又在半夜前來。
莫非又闖下了什麼彌天大禍?
步入承運殿。
秦鐘已被侍衛引至殿中。
他身穿寶藍緞麵棉袍,衣裳鞋子蹭了不少灰,也不知在哪裡掛破了,麵上大片大片起了絲線。
頭發淩亂,臉色潮紅全是汗漬,已然沒了平日那副風流俊俏,女孩兒般的品貌模樣。
李洵在上首主位坐下,目光冷冽地打量著這位小舅子。
秦鐘這小子莫不是鑽狗洞了!?
搞的全身臟兮兮,連衣裳都磨損了,如今秦家早就奔富貴了,再也不是連兒女學業費都交不齊的窘迫模樣。
有了李洵撐腰,秦業頂著王爺“嶽父”的王牌,在工部混的風生水起,原本要告老歸田的,結果升了官兒,隻能繼續兢兢業業。
秦家越過越富貴,秦鐘不可能穿破衣服……
同樣在工部也是所謂的親王“嶽父”的賈政就沒那麼好運氣。
賈政與秦業不同。
秦業是正經科舉考上去的,而賈政是祖上替他求來的官兒,屬於幸進之臣,想要在官場往前繼續走,壓根就不可能了。
即便在提升一下官級,皇帝也不會給這種關係的人實權。
李洵還未及開口詢問,底下心急如焚的秦鐘已是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不由分說,“咚咚咚”先磕了三個響頭,嗓子裡冒出哭腔,卻又努力裝出一副極有擔當的模樣:
“求王爺成全,求王爺成全小子吧。”
成全?成全什麼?莫名其妙。
李洵被他這沒頭沒腦的話弄得一頭霧水,眉頭皺得更緊。
秦鐘抬起頭,眼圈通紅,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一咬牙,將事情和盤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