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
秦鐘被傅義放進榮禧堂。
他戰戰兢兢踏入後,但見滿屋賈府長輩皆麵色沉鬱,目光如刺,隱含警示,嚇得他頓了頓腳心下先自怯了三分。
可目光一觸到跪在當中瑟瑟發抖的智能兒那淒楚無助的眼神,一股血氣陡然衝上頭頂。
秦鐘把心一橫,徑直走到李洵與秦可卿麵前,噗通一聲雙膝跪倒。
李洵乜斜著眼瞥了瞥他,旋即收回目光,麵上恢複居高臨下沒有偏袒哪一個的態度,語氣平緩,看似很公正的道:
“秦鐘,你且據實回話。智能兒所言是實是虛?自有本王與你姐姐在此與你做主。”
“回王爺、姐姐。”秦鐘深吸一口氣,斬釘截鐵道:“那孩子是我的,與旁人無乾。”
此言一出。
王夫人與賈母緊繃的心弦驟然一鬆,暗中交換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眼神。
王夫人心下冷哼。
果然如此!
我家寶玉何等尊貴,眼光何等挑剔?府裡多少水蔥兒似的丫鬟數都數不過來。
豈會去沾染那等光頭禿腦的下作尼姑?更遑論與人共享,真真是荒謬絕倫!
想來定是這智能兒自知身份低微,想要爬高枝,在秦賈兩邊下注不著手段。
秦家也罷了,竟妄圖攀上榮國府高枝兒,癡心妄想當寶玉屋裡人!她越想越覺有理,看向智能兒的目光愈發嫌惡。
平心而論。
智能兒算不得醜,眉眼間自有幾分清秀,許是那光溜溜的頭皮礙了貴人們的眼。
若非如此,秦鐘這般俊秀少年郎,又怎會傾心?至於賈寶玉為何也要參上一股,大抵是世家公子哥兒尋求刺激、貪圖新鮮罷了。
念及此,李洵暗暗吐槽。
在分享自己女人、男上加男這方麵,他倒真是自愧不如了。
還是賈府爺們兒眼界開闊,百無禁忌,不挑食、隻要是個眼兒就下得去口。
他目光不由地在智能兒身上逡巡片刻,她的僧帽早掉了,露出顆蹭亮的光頭……
李洵還是無法接受鹵蛋。
他更喜歡撫摸青絲,挽起青絲,抓著青絲……
想著這妮子總該有些特彆之處,迷得秦鐘撞南牆不回頭。
隻是衣衫遮蔽,一時未能瞧出端倪,便自顧自端起手邊的茶盞呷了一口。
茶已微涼,李洵卻也並未喚人更換,他素來不喜燙口之物。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聲驟然響起。
將李洵的思緒拉回。
卻是秦鐘挨了秦可卿一巴掌。
秦可卿柳眉倒豎,粉麵含威,收回摑在秦鐘臉上的手,指尖微微發顫,眼尾已然泛紅:
“姐姐打你,是想叫你清醒些,天大的事,自有長輩與你做主,何時輪到你來逞這英雄?
什麼人都值得你豁出命去維護麼?”秦可卿聲音哽咽:
“若這孩子當真是你一人造下的孽,縱使父親要打死你,姐姐拚了性命也護你周全,你、你想清楚了再回話!”
“夫人,不乾秦小爺的事,都是貧尼,是貧尼不知廉恥,勾引於他!千錯萬錯都是貧尼的錯。
求夫人莫要再逼問秦小爺了!”智能兒見情郎挨打,腸子都在疼,慌忙膝行幾步,撲上前緊緊抱住秦可卿的一條腿,哀哀哭訴,淚落如雨。
秦可卿心腸一軟,任由她抱著,既不踢開,也不攙扶,隻強作冷硬語氣道:
“你休在我麵前演這苦肉計!既是我弟弟認了,你方才為何又攀扯寶玉?
若果是鐘兒的,你且說清,你們是幾時同的房?這孕期月份大夫一把便知,容不得你含糊。”
“這……我……我……”智能兒淚流滿麵,支吾片刻,為了自由身和孩子,咬牙堅持道:
“我不敢說謊,雖、雖不確定究竟是誰的骨血,可這數月來,凡有、凡有親近之時,寶二爺與秦小爺都在的。”
她抬淚眼望了望秦鐘,哀怨道:“至於秦小爺、小爺與寶二爺情誼深厚,他……他是重情義,想來是不忍牽連寶二爺…才會如此……”
她心中實則氣苦,惱恨秦鐘為何不按先前商量的那般實話實說。
原本想著坦誠一切,或能得個自由身,與鐘兒雙宿雙棲。
至於寶玉,他那樣的金貴公子,便是認了,又能有什麼大礙?
當初自己既已心屬秦鐘,本不欲再與寶玉糾纏,還不是他……他非要硬插進來!
如今見寶玉事到臨頭竟溜之大吉,智能兒心中更無半分愧疚了。
“你休要再胡攀亂咬!”王夫人忍不住厲聲嗬斥:“這滿嘴謊言的賤人,留著也是禍害,還不拖出去打死乾淨!”
她眼見秦鐘都已認下,與寶玉無乾,這小娼婦竟還咬著不放,真真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