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兒這一提,倒真有些古怪,往日裡,尤其是這年根底下,府外街巷早就在咱們國公府附近熱鬨起來了。
挑擔叫賣冰糖葫蘆的,吹糖人的,賣芝麻秸的,貨郎的吆喝聲能傳出二裡地去。
可今兒個,從早上到現在外頭靜得出奇,除了咱們府裡自個兒的動靜,竟聽不到什麼市井喧嘩……這,確實不合常理。”
“靜得出奇……”牛思源喃喃重複著這四個字,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一把抓住田勇的胳膊。
“田四叔,恐怕真叫馮紫英說中了,陛下這是要辦我們牛家了!”
“我爹一早被召進宮,至今還未歸,隻怕是回不來了,田四叔,若是我爹真回不來了,我……我該怎麼辦?”
田勇被他這話驚得瞳孔放大,猛地瞪圓:“哥兒這話從何說起?何至於此啊!”
他雖然知道老爺有些見不得光的營生,但總以為根基深厚,不至於頃刻覆滅。
牛思源此刻已是六神無主,也顧不得許多,急的都快哭出來了:
“還能說什麼,還不是那些勾當被知道了,陛下這是要清算我們這些礙眼的舊勳了,馮家、石家、東平郡王家、景田侯之孫、都是前車之鑒啊!”
田勇倒吸一口涼氣,他深知那些勾當的厲害,若真被掀出來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他沉默片刻,猛地抬起頭,拍著胸脯,沉聲道:
“哥兒彆慌,天塌下來有我田老四頂著,若老爺真沒能回來,我拚了這條命,也定要護著哥兒殺出條血路。”
牛繼宗對他有知遇之恩,瘸腿沒用後,又收留他在牛家討生活安享了不少好日子,算起來就算欠了牛繼宗兩份人情。
…
事關重大,田勇不敢耽擱。
他環顧四周,見仆人們都在各自忙碌,無人注意這邊便不動聲色地繞到府邸後院一處極為偏僻的角門。
這角門平日鮮少開啟,門外是一條窄巷,遠離主街,最是隱蔽。
田勇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不安,伸手便去推那沉重的木門。
門軸發出吱呀一聲乾澀的摩擦聲。
剛推開一條縫隙,一股寒氣便如冰刀般直灌進來,激得他打了個寒顫,那條傷腿更是傳來一陣刺骨的酸麻。
他探出半個腦袋,想觀察一下巷子裡的情況。
“咣啷!”
一道冰冷的寒光已然架在了他的脖頸之上,鋒利的刀刃緊貼著皮膚,激起他一層雞皮疙瘩。
隻見門外,忠順王府侍衛統領傅義按刀而立,麵色冷峻。
他身後,另外三名同樣身著王府侍衛服色的壯漢,手持兵刃,麵無表情地將這小小的角門堵得嚴嚴實實。
傅義奉李洵之命,早已帶著王府六十六名侍衛,如同撒網般,將鎮國公府所有能進出的門戶。
甚至一些不起眼的狗洞,排水口,都派了人手盯死,平均每個出入口都有四名侍衛把守,真真是必須要一隻蒼蠅也不放過。
田勇心頭一凜,但見門外隻有寥寥數人,且是王府侍衛打扮,並非想象中的大隊錦衣衛或者京營官兵,心下稍定,強自鎮定,陪著笑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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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大人,這是何緣故?府裡年貨還差些緊要物事,小的奉命出府采買,去去就回。”正好探個虛實。
傅義得了死命令,在天黑王爺率領錦衣府大隊人馬前來清洗之前,絕不允許放走任何一人。
他臉色一沉,手中腰刀微微用力一逼,刀刃幾乎要割破田勇的皮膚,不容置疑道:
“王爺有令,鎮國公府任何人,許進不許出。
想出去?可以,你是想腦袋出去,還是身子出去?選一個!”
田勇隻覺得脖頸處傳來一陣刺痛,皺了皺眉,連忙將脖子往回縮,再不敢硬闖,口中連連告饒:
“大人息怒,小的不出去了,不出去了!隻是大過年的,總要給牛家個說法。”他一邊說,一邊往門裡退。
傅義順著田勇的杆子往上爬,心想,不能讓牛家有疑心,要讓他們覺得是王爺的私事:
“哼,得罪了我們王爺,還想有好果子吃?等著吧,王爺一會子就來給牛家好看。”
田勇黑著臉,心沉到了穀底。
他不傻,反而因多年的軍中生涯,對危險有著直覺。
鎮國公府果然被盯上了!
雖然眼下看來人手似乎不多,但既然忠順王已經出手,並且如此明目張膽地封鎖府門,這意味著什麼。
天家在等待時機行動。
天家這是要悄默聲就把牛家給清了,若是大白天搞出動靜,與牛家同氣連枝的朝中多數將軍多半是不依的。
田勇不敢再耽擱,也顧不得腿腳不便,踉蹌著用最快的速度衝回了牛思源的書房,連門也懶得敲,直接推門而入。
“哥兒,大事不好!”
田勇喘著大氣:
“外頭的角門被忠順王府的人給堵了,是傅義親自帶的人。”
原本就如坐針氈的牛思源,騰地一下從椅子上彈起來,眼睛瞪得溜圓,血絲遍布:
“真是李洵的人?你看清楚了沒有?”
“絕不會錯,我認得那姓傅的廝,那可是武狀元出身。”
田勇語氣沉重,眼中滿是憂懼。
“忠順王這般公然圍府,必然是得了天家的旨意,牛府怕是有滅頂之災啊。”
牛思源從馮紫英來訪開始就一直緊繃的神經,聽了準話,終於徹底崩潰了。
他像隻沒頭的蒼蠅,在屋子裡瘋狂地轉著圈,雙手死死抓著自己的頭發,語無倫次:
“怎麼辦,怎麼辦,那可是走私軍械,是通敵謀逆啊,牛家完蛋了。”
田勇自然知道牛繼宗私下裡的勾當,很多銀錢往來甚至是他經的手。
傾巢之下,豈有完卵?
他看著幾近崩潰的牛思源,心知指望這位膏粱子弟拿主意是不可能了。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公子,眼下隻有一個法子。”
田勇的聲音壓得極低:“趁著現在天家的大隊人馬還沒到,外麵隻有王府的幾個侍衛看守。
我們立刻集結府中所有護院家丁強行突圍出去,我方才看了,各門守衛不多,這是我們現在唯一的機會。”
“突……突圍?!”牛思源被這兩個字嚇得渾身一哆嗦,臉色比剛才還要白上三分。
“那不就是明著造反了嗎?”
“我的傻哥兒。”田勇見他這時候還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不由得急了,語氣也變得冷硬: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坐以待斃,等著人家磨快了刀來砍你的腦袋嗎?
老爺多半已經被扣在宮裡了,我們現在是案板上的魚肉,等著被斬儘殺絕?活命要緊!”
牛思源腦子裡一片空白,父親被扣,府邸被圍,幾乎要將他的理智碾碎。
他茫然地看著田勇,聲音虛弱:“能……能突得出去嗎?”
田勇知道,這位公子爺是靠不住了。
但他田勇受牛家恩惠多年,無論如何,也要保住牛家這一點血脈。
他挺直了腰板,咬牙發狠道:“不試一試,怎麼知道?不試,就是十死無生。
試了,或許還有九死一生的機會,哥兒,你現在什麼都彆想,隻想怎麼活命,我這就去調集人手!”
說罷,田勇不再看癱軟在椅子上的牛思源,猛地轉身,一瘸一拐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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