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
昨兒夜裡,李洵連晚膳都未及用,便帶著傅統領和所有能調動的侍衛神色冷峻地匆匆出府。
直至此刻,東方天際已泛起魚肚白,仍未見人影歸來。
這年根底下的,若非天大的事情何至於此?
當然。
林黛玉是隱約知道李洵辦的事很棘手。
否則她也不會擔心整晚。
“你們王爺晚上可曾回來過?”
林黛玉裹著一件銀鼠皮的小坎肩,下麵係著條白綾細折兒裙,俏生生立在風口裡。
那張原本就冰雪不足喻其潔,脂粉不足增其豔的小臉,此刻更是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倒不是生病的原因,而是林妹妹昨夜便睡得極不安穩。
李洵那般陣仗出門,她如何能安心?天還沒亮透,她便起身,隻是讓紅纓簡單給梳洗,就隨意披了件坎肩出來了,隻想第一時間知道李洵的消息。
晴雯也是剛被喚醒,睡眼惺忪,一頭烏發尚有些蓬鬆,她揉了揉眼睛,見是林黛玉來問,忙打起精神,回道:
“林姑娘,我們王爺昨兒夜裡出去後,就沒見回來過。我夜裡警醒,沒聽見動靜。”
她說著,又看向一旁同樣被問詢過來的香菱。
晴雯她們知道自家王爺會偷腥。
但那是外麵。
王府裡秦可卿有孕,王爺能去睡的地方就很明顯了。
故此她才會以為,李洵或許夜裡回來後是去了香菱那邊安寢。
“香菱,王爺昨兒也沒去你那兒歇?”
香菱依舊有些憨憨的,聞言臉一紅,低下頭,絞著手中的帕子,聲若蚊蚋:
“我還以為王爺是去了晴雯你那裡。”
得!
這一問一答,無需再多言。
林黛玉與同樣聞聲走來的薛寶釵交換了一個眼神,便清楚了,李洵一夜沒有回來。
薛寶釵比黛玉沉得住氣,麵上不顯,她早已問過香菱。
而得知李洵是將府中侍衛儘數帶出,她也能猜到這絕非尋常小事!
大年節下,如此興師動眾……
至於已有身孕的秦可卿,眾人極有默契地未曾驚擾。
秦可卿如今是雙身子的人,最忌憂思驚懼,若讓她知道李洵昨夜那般陣仗出門,至今未歸,隻怕立時就要動了胎氣。
此刻秦可卿還在安睡,懷孕後比較嗜睡很正常,秦可卿隻當李洵是有什麼尋常公務纏身。
或是被皇帝留在宮中商議年節事宜。
正當眾人心緒不寧時。
一陣沉穩而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眾人霍然抬頭望去。
隻見李洵高大的身影緩緩出現。
晨曦的微光勾勒出他的輪廓。
然而映入她們眼簾的卻並非平日那個風流倜儻俊美的王爺。
李洵那一身玄色勁裝早已被暗紅近黑的血汙浸透,凝結成塊緊緊貼在身上。
他臉上,手上,凡裸露在外的皮膚,幾乎都沾滿了乾涸發暗的血跡。
唯有那雙眼睛依舊亮的精神。
李洵:“……”
李洵本來是打算先去後宅換洗乾淨,誰知剛進入範圍內,就給她們逮住了……
林黛玉乍見這般模樣的李洵,隻覺得眼前一黑,耳中嗡鳴,那顆本就懸在嗓子眼的心仿佛瞬間停止了跳動。
她嬌軀一晃,腳下發軟險些就要栽倒下去。
她一個深閨弱質姑娘,何曾見過這般駭人的景象?
在她心中,李洵向來是強大到無所不能的,可眼前這人像血水裡爬出來的。
薛寶釵也是嚇得倒抽一口冷氣,下意識地用手捂住了嘴,才沒有驚叫出聲。
她雖比黛玉沉穩,見識也多些,但親眼見到李洵這般血人模樣,衝擊力仍是巨大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