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至酣處,酒足飯飽,李世民麵泛紅光,顯然心情極佳。他看著那堆還剩不少的“金穀豐酌”酒壇,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喜愛與意猶未儘。
他推開酒杯,朗聲笑道:“今日此宴,朕心甚悅。杜縣子,你這杜家村所出的美酒佳肴,可謂是匠心獨運,讓朕與諸位愛卿,皆是大飽口福,大開眼界啊!”
程咬金立刻接話,他那洪鐘般的聲音帶著酒後的酣暢,一把將身邊一壇酒摟得更緊,仿佛怕人搶走似的,嚷嚷道:“陛下聖明!杜小子,這酒……嘿嘿,俺老程這肚子裡酒蟲剛被勾起來,還沒過足癮呢!
你看這些……”他銅鈴般的眼睛滴溜溜地轉向那堆酒壇,意思再明顯不過——這些,俺老程還想打包!
房玄齡撚著胡須,笑容溫文爾雅,話語卻精準無比:“陛下所言極是。此等仙釀,滋味悠長,若僅止於今日一晤,日後回味起來,隻怕要寤寐思服,引為平生憾事了。”言下之意,喝一次不夠,得帶點走。
長孫無忌也點頭附和,語氣圓滑:“玄齡公深得我心。此等佳釀,正當細水長流,於夜深人靜之時,焚香淨手,徐徐品之,方不負其醇厚,亦不負杜縣子今日這番盛情美意啊。”道理冠冕堂皇,目的簡單直接。
連一向嚴肅的魏征,此刻雖未直言,但那目光也幾次三番地、極有分量地掃過那些酒壇,沉默本身已是一種態度。
李世民見狀,更是龍顏大悅,指著杜遠,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道:“杜遠啊杜遠,你看看!你這‘金穀豐酌’,把朕的股肱之臣們都饞成什麼樣子了?
一個個都快成酒中餓鬼了!罷了罷了,朕看你今日所餘亦不算豐裕,這些……”他大手很是“慷慨”地一揮,指向那堆還剩近百斤的酒壇,“便都充公了!朕與玄齡、克明、輔機、知節、玄成,還有樓下那十五位有功之臣,便分了吧!算是罰你今日藏私,瞞報此等好酒之過!哈哈!”
杜遠心中早已樂開花,麵上卻立刻擺出一副既“肉痛不已”又“倍感榮幸”的複雜表情,連忙躬身行禮,語氣拿捏得恰到好處:“陛下和諸位公卿不嫌此酒粗陋,實乃臣莫大之榮幸。此等村野之釀,能入陛下之內帑與諸公之府邸,方是得其所在,不負其質。臣即刻便讓人妥善裝車,分彆送至各位府上!”
此言一出,三樓這間雅致奢華的包廂內,頓時上演了一場毫無預兆的“分贓”大戰,平日裡的君臣禮儀在美酒麵前似乎也鬆弛了幾分。
程咬金動作最為迅猛,口中高呼“俺老程家人多口闊,得多分點潤潤喉!”,話音未落,已有四五壇酒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劃拉到了自己腳邊,雙臂一環,護得嚴嚴實實。
房玄齡和杜如晦則顯得“斯文”許多,並未親自下場,隻是不動聲色地給身後侍立的家仆遞了個眼神。兩家仆役立刻心領神會,動作敏捷而目標明確,專挑那些泥封最為完好、壇身最為潔淨的酒壇下手,效率極高。
長孫無忌麵上依舊掛著和煦的微笑,與身旁人寒暄著,但他帶來的精明管家早已悄無聲息地指揮人手,占據了大片“戰略要地”,將一堆品相極佳的酒壇不動聲色地圈了起來。
魏征倒是依舊端坐原地,並未有所指示。李世民看得分明,直接笑著指了兩壇給他:“玄成,你那份,朕替你做主了!帶回府去,慢慢品鑒!”
李世民自己自然是笑納最大的一份,隨侍的內侍太監們小心翼翼,如同對待易碎的珍寶,將禦用的酒壇一一貼上黃簽,輕拿輕放,準備裝入禦用車駕。
那十五位義商簡直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恩賞砸懵了,旋即湧起的是狂喜和巨大的榮耀感!他們原本以為能登樓麵聖、參與禦宴已是祖墳冒青煙,萬萬沒想到臨了還能分得這價值五貫一斤、陛下和宰相們都爭相收藏的“禦酒”!
雖然每人僅分得一兩壇,但這可是禦口親賜,與宰相同享的恩澤啊!這酒帶回去,哪裡舍得喝?必然是要供奉於祠堂之上,光耀門楣,或是作為家族最高等級的待客之寶,足以炫耀子孫後代!
他們緊緊抱著各自分到的酒壇,如同抱著尚方寶劍,對著李世民和杜遠千恩萬謝,激動得語無倫次,看向杜遠的目光,已不僅僅是熱切,更添了深深的敬畏與誓死追隨的決心。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再喧騰的盛宴亦有終場。聖駕心滿意足地起駕回宮,諸位重臣也帶著各自的“戰利品”欣然離去,那十五位義商更是一步三回頭,感恩戴德地消失在長安的夜色中。“金穀豐登樓”第一日的喧囂與輝煌,終於緩緩落下帷幕。
樓內依舊燈火通明,夥計們開始有序地收拾杯盤狼藉的“戰場”。杜荷坐在櫃台後,麵前攤著厚厚的賬本,手指在算盤上飛快舞動,算珠碰撞發出密集如雨點般的清脆聲響,在略顯空曠的大堂裡格外清晰。
杜如晦並未隨駕離去,而是坐在一旁,慢條斯理地品著一盞清茶,目光偶爾掠過兒子那因極度專注而微微泛紅、卻煥發著前所未有神采的臉龐,眼中含著不易察覺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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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那疾風驟雨般的算盤聲戛然而止。
杜荷猛地抬起頭,臉上因激動而漲得通紅,連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他幾乎是用儘了全身力氣,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報出了那個驚人的數字:
“父親!杜大哥!算、算出來了!”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平複那顆快要跳出胸膛的心,然後用一種近乎呐喊的音量宣布:“今日一樓堂食共計接待三百二十桌,二樓包間三十間全數爆滿!算上所有酒水菜品……刨去一切食材采買、人工薪俸、器物損耗……今日一日,淨利……淨利一千五百貫!!”
“多少?!!”饒是杜如晦這般泰山崩於前而色變的當朝宰相,聞聽此言,端著茶盞的手也是猛地一顫,盞中清茶潑灑出少許,在他深色的衣袍上留下點點濕痕。
一日!淨賺一千五百貫!這簡直是一個駭人聽聞的數字!足以抵得上一個富庶大州一月的稅賦收入!他雖預料到此樓生意必然火爆,卻萬萬沒想到竟能火爆到如此地步!
周圍尚未離去的幾位管事、大廚們更是齊刷刷地倒吸一口涼氣,隨即臉上無法抑製地爆發出狂喜和震撼!一日!僅僅一日啊!這簡直是點石成金!
杜遠雖然心中早有預估,但聽到這個確切而龐大的數字,臉上也瞬間綻開了燦爛而滿意的笑容,心中一塊大石徹底落地。
他走上前,用力拍了拍激動得幾乎要跳起來的杜荷的肩膀,目光掃過在場每一位臉上寫著興奮與不可置信的“功臣”,最後,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杜荷身上,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杜荷。”
“杜大哥!我在!”杜荷立刻站得筆直,聲音因激動而有些發緊,眼神卻亮得驚人。
“這‘金穀豐登樓’今日能取得如此開門紅,你統籌賬目,調度有序,功不可沒。往後,這酒樓的賬目與一應日常營運,”杜遠先是給予了充分的肯定,隨即拋出了一個更重的擔子,語氣鄭重:“便正式交由你全權負責。”
他略作停頓,看著杜荷瞬間瞪大的眼睛,繼續道:“我看那‘金穀豐酌’反響極佳,隻是眼下產量有限,難以滿足需求。這樣,連同西市那間專售此酒的‘金穀’鋪麵,其經營銷售之事,也一並交予你打理。你可能勝任?”
杜荷聞言,整個人如同被巨大的驚喜擊中,愣在原地足足兩三息。這不僅僅是日進鬥金的生意,這更是杜大哥毫無保留的信任!是連陛下和宰相們都讚譽有加的產業!
巨大的責任感和被認可的狂喜瞬間淹沒了他。他猛地回過神來,胸膛劇烈起伏,隨即用力挺直腰板,抱拳拱手,聲音因無比鄭重而顯得有些沙啞,卻鏗鏘有力:“杜大哥放心!
杜荷在此立誓,必定嘔心瀝血,儘心竭力!絕不負大哥所托!定要將咱‘金穀豐登’的酒旗和‘金穀豐酌’的名號,響徹整個長安,傳遍大唐天下!”
杜如晦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兒子眼中那簇以前從未有過的、名為“事業”和“責任”的火焰在熊熊燃燒,看著他褪去浮華紈絝之氣,變得堅毅而自信,不禁撫須微笑,眼中滿是欣慰與感慨。
這小子,總算走上正途了。而這一切,皆因眼前這個總是能創造出奇跡的少年——杜遠。其手筆之恢弘,用人之魄力,眼光之獨到,當真是一次次顛覆他的認知。這長安城的商界乃至朝局,怕是真的要因這個年輕人的橫空出世,而風起雲湧,再起波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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