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光陰,在杜遠強自鎮定的等待與王萱等人屏息凝神的潛伏中,悄然滑過。
杜家村裡,杜遠每日處理村務,訓練鄉勇,麵色如常,甚至偶爾還與村民們談笑。然而,每當獨處或夜深人靜時,他的目光總會不自覺地投向太原方向,指尖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麵,泄露著內心深處的緊繃與牽掛。那不僅是一次單純的救援,更是對王家這龐然大物的第一次正麵觸碰,成敗攸關。
與此同時,遠在北方的太原重鎮,王萱與她率領的五十人精銳,已像水滴融入瀚海,無聲無息地散布於城市的街巷之間。他們化身為販夫走卒、行腳商人、投親的旅人,憑借王萱對家族內部脈絡的深刻理解和隊員們高超的偽裝與偵察技藝,迅速而縝密地編織起一張無形的情報網。
幸運的天平似乎微微傾斜。王萱父母這一支係地處偏遠,在龐大的家族中近乎透明,加之王家久踞此地形成的傲慢——他們根本不相信有人敢在太原、在王府的眼皮底下有所動作——所謂的“軟禁”竟外鬆內弛。
她的七位家人——父母、兄長、嫂子、弟弟、妹妹以及年幼的侄子,並未被投入陰森的地牢,隻是被圈禁在莊園邊緣一個冷清破敗的獨立院落裡,不得隨意出入,由幾名並不那麼精銳的護院日常看守。這情形,比預想中好了太多。
偵察的隊員們亦切身感受到了太原王氏在此地堪稱恐怖的權勢。其子弟出行必是鮮衣怒馬,扈從如雲,呼嘯過市,百姓紛紛驚慌走避,如同躲避瘟神。
王府的家丁護院更是驕橫跋扈,視平民如草芥,稍有不順便拳腳相加。那連綿矗立的王府莊園,朱甍碧瓦,飛簷鬥拱,極儘奢華,往來之人非富即貴,空氣中都彌漫著一種目空一切的煊赫氣息,仿佛這太原府的天空都姓了王,連官府衙門亦要退讓三分。
這種深入骨髓的傲慢,造就了王家內部一種奇特的鬆懈——他們沉溺於自身的強大,警惕著內部的傾軋,卻從未真正設想過來自外部的威脅。
詳儘的情報彙聚而來,王萱與那位由程處亮推薦、心思縝密且身手矯健的老兵隊長,反複推敲,製定出了周密的行動計劃。
時機,選定在一個月隱星稀、風聲颯颯的後半夜。
行動如暗夜中綻放的曇花,寂靜而迅疾。兩名隊員如鬼魅般貼近院牆根,利用特製的迷香,輕而易舉地讓那幾名倚牆打盹的護院陷入了更深沉的“睡眠”。
幾乎在同一時間,另外幾道黑影如靈貓般悄無聲息地翻過牆頭,落地無聲,迅速確認並控製了空蕩的院落——果然,內部並無額外看守,王家的輕視一覽無遺。
王萱深吸一口氣,壓下胸腔裡擂鼓般的心跳,快步走到那扇熟悉的、卻已顯斑駁的木門前。她伸出手,指尖微顫,極輕極快地叩響了房門。
“誰…誰啊?”屋內傳來父親帶著濃重睡意且警惕的聲音。
“爹,是我,萱兒。”她將聲音壓得極低,卻清晰無比。
房門吱呀一聲拉開一條縫。王父揉著惺忪的睡眼,借著微弱的天光看清門外那張魂牽夢縈卻恍如隔世的臉龐時,瞳孔驟然收縮,倒吸一口涼氣,驚呼幾乎脫口而出!王萱迅捷地伸手捂住父親的嘴,另一隻手將房門推開些許。
“爹!是我!我來救你們了!”
屋內的人都被驚動,母親、兄長、嫂子、弟弟、妹妹紛紛驚起。當看到活生生的王萱就站在眼前時,瞬間的死寂之後,是幾乎要爆發的震驚、狂喜與難以置信。母親的眼眶立刻紅了,捂住嘴發出壓抑的嗚咽。
“沒時間解釋了!快!穿上外衣,立刻跟我走!一切聽我安排!”王萱語速極快,目光掃過每一位親人,語氣中的焦急與不容置疑的堅定,瞬間壓下了所有的疑問。
求生的本能和對女兒妹妹)無條件的信任占據了上風。一家人以最快的速度套上衣服,動作慌亂卻竭力保持安靜。兄長下意識地想轉身去翻找床底的木匣,被王萱一把拉住:“哥!什麼都彆拿!人在最重要!”
一行人悄無聲息地溜出院子,與門外警戒接應的隊員彙合。隊員們默契地打出安全的手勢,隨即融入夜色,各司其職:前鋒探路,左右翼護衛,中間引導家人,隊尾消除痕跡。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安靜得隻剩下風吹過屋簷的細微聲響和自家人緊張壓抑的呼吸聲。
就在隊伍即將按預定路線撤離核心區域時,一名負責在附近書房區域偵察策應的隊員,意外發現一間看似重要的書房門戶竟是虛掩的,或許是某個傲慢的王家子弟昨夜離去時疏忽未鎖。
機會稍縱即逝,他身形一閃潛入室內。黑暗中,他憑借過人的目力快速掃視,書桌下一個隱秘抽屜的縫隙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摸索著拉開,裡麵是一本厚厚賬冊,其放置之處顯非凡品。
來不及翻閱,一種戰場上千錘百煉出的直覺告訴他此物非同小可。他毫不猶豫地將賬本塞入懷中,如同幽靈般退出書房,悄無聲息地追上了正在撤離的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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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援行動順利得超乎想象。七口人在五十名精銳的緊密護衛下,沿著精心挑選的、避開主要崗哨與巡邏路線的僻靜路徑,神不知鬼不覺地迂回穿梭,迅速遠離了王家莊園那片巨大而森嚴的陰影。
善後工作同樣精妙。隊員們像是技藝精湛的偽造大師,在院落內外刻意留下了幾絲微不可查的線索——幾縷屬於王家內部敵對房頭特供衣料的纖維,幾處刻意製造、模仿內家高手所為的輕微破壞痕跡。
撤離路線上,亦巧妙地途徑了王府的車馬場,偽造出似乎動用過車輛又匆忙掩飾的假象,成功地將禍水引向了王家內部永無休止的傾軋與猜忌。
直到次日午時,替換的看守才發覺偏院已空。最初的驚慌被“定是那家不受待見的自己偷跑了”的臆測所覆蓋。消息上報,立時在王氏高層中引發了一場內訌式的互相猜疑與推諉責任的混亂調查,無人相信,也無人敢於想象,竟有一支外部的力量,如入無人之境,完成了這場精準致命的“掏心”行動。
他們的傲慢,成了最好的掩護。
而此刻,那本意外得來、沉甸甸的賬冊,正緊貼在那名隊員的胸膛,隨著馬蹄疾馳的節奏輕輕震動。它仿佛一顆沉睡的雷霆,被悄然帶離了龍潭虎穴,正奔向杜家村。其所蘊含的秘密與力量,或許遠比救出的七口人,更能撼動這棵盤根錯節的參天巨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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