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崖頂爬,光越亮。
崖底那股子陰冷黴味,也慢慢淡了。
可楚霄的心,沉得跟灌了鉛似的,急得發慌。
血脈裡那陣心悸,沒弱反強——跟敲鐘似的,在腦子裡“哐哐”響。
娘……您可得撐住啊!
他爬得更快了,把雷老教的雷步用到最溜,崖壁上都拖出了殘影。
終於,五指摳進崖頂的土,猛一使勁翻上去。
久違的、涼絲絲的空氣灌進肺裡,眼前一下子亮了。
還是楚家後山,就是比跳崖時偏多了。
遠處,外院的房子在暮色裡模模糊糊的,能看見個輪廓。
回來了!
楚霄沒敢停,辨了辨方向,朝著西院那間最破的柴房,撒腿就跑!
他還維持著“隱息”,把氣息壓得跟快斷氣的貓似的,身子在樹影、房影裡竄,避開偶爾路過的雜役和弟子。
這會兒是黃昏,天慢慢黑了,正好給他打掩護。
沒一會兒,那間孤零零杵在西院角落、快塌了的柴房,就出現在眼前。
柴房門虛掩著,裡頭沒燈,靜得能聽見自己心跳。
楚霄的心,一下子墜到褲襠裡。
他幾乎是踉蹌著衝過去,手都抖成篩子,推開那扇吱呀響的破門。
一股濃得嗆人的藥味,混著淡淡的黴味,撲進鼻子。
昏光裡能看見,柴房裡空得啥都沒有,就一張破木板床,床上鋪著乾草。
娘林婉清,一動不動地躺在上麵,臉白得跟紙似的,氣弱得快沒了。
一個穿淡青裙子的姑娘,坐在床邊矮凳上,背對著門,正用濕布蘸溫水,輕輕擦娘的額頭。
姑娘肩膀微微抽著,像是在偷偷哭。
看到娘這樣,楚霄的心像被一隻手攥緊了,疼得喘不上氣。
他一步一步挪到床邊,腿一軟,差點跪下。
“娘……”
聲音哽咽著,他輕輕握住娘枯瘦冰涼的手。
那青衣姑娘被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猛轉過頭。
看清姑娘的臉,楚霄也愣了。
“楚月……姐?”
眼前的姑娘,是主家大長老的孫女,他堂姐楚月。
整個楚家,除了娘,就她沒欺負過他們母子,有時候還會偷偷幫襯一把。
楚月顯然也沒料到會看見楚霄,臉上還掛著淚,一雙紅腫的美眸裡,全是驚訝,不敢信。
“楚霄?!”
她聲音發顫,“他們都說你掉黑風崖了,早……”
“我……我沒死,命大,爬上來了。”
楚霄低下頭,避開楚月探究的眼神,聲音啞著解釋——全推給運氣。
九劫雷核的秘密,絕不能露。
楚月看著楚霄渾身破衣爛衫,滿是塵土和乾血的狼狽樣,眼裡閃過點心疼,可更多的是急,是怕。
“你回來乾啥?!”
她急聲道,“快走吧!趁沒人看見,趕緊逃!越遠越好!”
楚霄一愣,攥緊娘冰涼的手,能摸到那微弱的脈搏,他固執地搖頭:
“不,我不走!娘在這兒,我哪兒也不去!”
“你瘋了啊!”
楚月又急又氣,眼淚又掉下來,“你知道現在啥情況不?婉清阿姨她……她快不行了!家族早不管她了,連最便宜的傷藥都不給!楚雄他們……他們今晚說不定就來……”
話沒說完,意思卻明明白白——楚雄那幫人,絕不會放過弄死他們母子的機會。
楚霄眼裡瞬間布滿血絲,一股狠戾的殺意快壓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