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石門前的星圖殘局依舊無解,如同橫亙在生死之間的天塹。沈墨手中的善罐因跨越千裡的意念衝擊而裂痕斑駁,光芒黯淡;混元儀能源徹底耗儘,屏幕漆黑,再也無法提供任何數據支持。疲憊與凝重籠罩著四人,就連一直賊心不死的儺麵販子,也被方才那莫名的心靈衝擊駭住,暫時縮在遠處,不敢再輕易弄鬼。
然而,那石人工匠眼中微弱閃爍的暗黃光芒,卻始終未曾離開沈墨。它僵硬地抬起手臂,這一次,並非指向石門,而是指向廣場側後方一條被巨大落石半掩的、幽深狹窄的甬道。那甬道入口處,隱約可見散落在地的腐朽廚具和獸骨殘骸,一股混合著陳年油垢、黴變食物與某種奇異香料的氣息從中隱隱透出。
“庖...廚...”石人工匠喉嚨裡再次擠出岩石摩擦般的音節,眼中的黃光似乎帶著某種警示。
“廚房?”王老五愣了下,“這老哥是說...讓我們從廚房進去?”
阿吉抽了抽鼻子,臉色變得有些奇怪:“這味兒...不對。不像是活人廚房的煙火氣,倒像是...像是陰間‘祭灶’擺了很久的冷席,香燭紙錢混著冷豬頭肉的味道...”
沈墨默然頷首。儺麵下的感知穿透甬道口的阻礙,反饋回的信息更加詭異:內部存在大量非生命能量聚合體,能量屬性混雜,包含怨念、執念、以及對“食物”極強的扭曲渴望。存在結構性陷阱跡象。
這絕非普通的廚房,更像是陵寢祭祀體係中的一環,充滿了未知的危險。但石人工匠的指引或是唯一的旁路。
“彆無他途。”沈墨率先走向那甬道。王老五攙扶著啞童力,阿吉忐忑地跟在最後。
甬道向下傾斜,深不見底,光線昏暗,隻有兩側石壁上每隔一段距離鑲嵌著的、散發著慘綠色幽光的磷火石提供照明。空氣越來越陰冷,那股祭灶的怪味也越來越濃。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一個巨大的地下洞窟。洞窟內的景象讓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隻見洞窟中央,整齊地排列著數十口巨大的、用整塊黑石鑿刻而成的灶台!灶台冰冷,毫無煙火氣,卻擦拭得異常乾淨。每口灶台上都擺放著銅鼎、鐵釜、陶甑等炊具,裡麵盛放的卻並非食物,而是早已石化的豬頭、牛羊、魚鴨!這些石化的祭品保持著剛出鍋時的形態,甚至還能看到油光凝固的痕跡,卻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歲月腐朽之氣。
灶台周圍,還有許多石質的廚案,上麵擺放著石質的刀俎、石質的鍋鏟,甚至還有幾個同樣石化、保持著切菜或燒火姿勢的廚工!它們的臉上凝固著麻木與疲憊,仿佛在死亡的瞬間被永恒定格。
這裡儼然是一個為亡靈準備宴席的冥廚!
“咕咚。”阿吉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腿肚子發軟,“這...這是給墓主人做飯的陰廚...這些東西不能碰!碰了會被當成搶食的惡鬼,遭詛咒的!”
王老五也覺得頭皮發麻,緊緊握著柴刀。
沈墨的目光卻越過這些詭異的灶台和石化廚工,望向洞窟最深處。那裡,有一個格外高大的主灶台,灶台上供奉著一尊三足兩耳、刻滿鳥蟲紋的青銅巨鼎,鼎中空空如也,卻散發著一股非同尋常的、內斂而龐大的能量波動。
而通往更深處的唯一通道,就在那主灶台之後。
想要過去,必須穿過這片死寂的冥廚。
四人小心翼翼地踏入洞窟,腳踩在冰冷光滑的石地上,發出清晰的回音,在這死寂的空間裡格外刺耳。他們儘量避開那些灶台和石化廚工,貼著洞壁緩慢前行。
然而,就在他們走到洞窟中部時,異變陡生!
那尊最深處的青銅巨鼎,忽然無風自動,輕輕震顫了一下!
嗡——
一聲低沉悠長的嗡鳴回蕩在洞窟中。
仿佛聽到了開席的號令,洞窟內所有的灶台,瞬間被一種幽藍色的冷火點燃!火焰無聲燃燒,沒有溫度,反而散發出刺骨的寒意!
而那些石化的祭品和廚工,在幽藍冷火的照耀下,表麵開始軟化、蠕動!石化的豬頭睜開了空洞的眼睛,石質的魚鴨開始拍打“尾巴”,那些石廚工更是僵硬地、哢哢作響地動了起來,拿起石刀石鏟,開始對著那些“複活”的祭品進行切割、烹煮!
整個冥廚,在死寂中“熱鬨”起來!一場獻給亡靈的百鬼夜宴正在上演!
但它們烹煮的,並非真正的食物,而是濃鬱到化不開的怨念與死氣!幽藍的冷火越燒越旺,空氣中開始彌漫了一種能侵蝕活人生機的冥氣!
“快退!”王老五駭然道。
但已經晚了。那幾個活動的石廚工,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緩緩轉過頭,將那空洞的眼眶“盯”住了四個闖入的活物。它們手中的石刀石鏟,散發出森然寒光。
更麻煩的是,那冥氣無處不在,吸入少許便讓人頭暈眼花,氣血滯澀,手腳冰涼。
“必須...必須驅散這些冥氣!”阿吉顫抖著說,嘴唇已經開始發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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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五下意識地想去摸酸湯粉,卻想起早已用儘。
就在這危急關頭,沈墨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舉動。他猛地將身上最後一點乾糧——幾塊硬邦邦的粗麵餅子掏了出來,又快速從一旁石壁上刮下一些散發著陰氣的苔蘚,混合在一起,用力捏碎。
然後,他拿出火折子,竟然就在這陰冷的冥廚之中,就近找了一個空閒的灶坑,點燃了少許散落的枯骨作為柴火,將那些捏碎的混合物投入一個撿來的破陶碗裡,加上一點水,當場熬煮起來!
“沈先生!你乾啥呢?這時候還做飯?!”王老五都快急瘋了。
沈墨不語,全神貫注。他並非胡來,而是依據現代微生物學和發酵原理,判斷這陰寒環境下的苔蘚可能富含特殊的嗜冷菌群,或許能中和冥氣中的陰性成分。而粗糧餅子則作為培養基和能量源。這是一種極度冒險的藥膳實驗!
很快,陶碗裡的混合物沸騰起來,冒出一種灰白色的、帶著奇異酸腐氣息的蒸汽。
這蒸汽升起,與那幽藍冷火產生的冥氣接觸,竟發出輕微的“滋滋”聲,如同冷水滴入熱油鍋!令人驚訝的是,灰白蒸汽過處,那侵蝕生機的冥氣竟然真的被稍稍驅散、中和了一小片區域!
“有...有用!”阿吉驚愕地發現,呼吸頓時順暢了不少。
雖然效果遠不如之前的酸湯,卻暫時護住了眾人周身方寸之地,抵擋住了冥氣的侵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