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廚爆炸的煙塵尚未散儘,刺骨的寒意與濃鬱的冥氣混合著碎石粉末,在幽藍冷火明滅不定的照耀下翻滾沉浮。腳下是那個被意外炸出的、通往更深處黑暗的大洞,陰冷的風自下而上倒灌而出,帶著一種古老墓穴特有的陳腐氣息,以及...一絲極微弱的、奇異的能量波動。
王老五攙著啞童力,驚魂未定地避開一塊滾落的碎石,探頭看向那深不見底的黑洞,咂舌道:“乖乖,這下麵得多深?摔下去怕是連骨頭渣子都找不回來。”
阿吉則緊張地回頭望著那些暫時被爆炸震住、但幽藍鬼火依舊在閃爍的石廚工,以及那尊暫時沉寂卻依舊令人心悸的青銅巨鼎,顫聲道:“咱們得快走!等它們緩過勁來就完了!”
沈墨默立於洞邊,儺麵沉凝地“注視”著下方無邊的黑暗。方才混元儀那短暫到幾乎以為是幻覺的閃爍——“丙戌”——如同投入深潭的一顆石子,在他心中泛起漣漪。丙戌,這個缺失的紀年符石,竟會在此地出現線索?
他的目光掃過洞壁,發現爆炸形成的坑洞邊緣並非完全垂直,有一些可供攀爬的凸起和裂縫,雖險峻異常,卻並非絕路。
“下去。”沈墨做出決斷。留在原地,等冥廚守衛恢複,唯有死路一條。這意外炸出的通道,或許是唯一的生機。
王老五一咬牙:“媽的,拚了!啞童,抓緊我!”啞童力忍著右臂劇痛,用力點頭。
三人小心翼翼,開始沿著洞壁向下攀爬。阿吉雖然害怕,卻也彆無選擇,緊隨其後。下降過程極其艱難,洞壁濕滑,凸起尖銳,好幾次都險象環生。下方漆黑一片,唯有抬頭時,還能看到洞口那一點幽藍的冷火光,如同遙遠的星辰。
不知過了多久,腳下終於觸到了實地。這裡似乎是一條古老的地下河道乾涸後的河床,鋪滿了冰冷的礫石和泥沙。空氣更加陰冷,卻少了冥廚那股濃鬱的怨念冥氣,反而多了一種沉重的、源自大地的古老壓力。
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王老五摸索著掏出最後半截火折子,吹亮,微弱的火苗隻能照亮周圍幾步的範圍,更顯得黑暗深邃無邊。
“這...這往哪走?”阿吉的聲音帶著哭腔,在這絕對黑暗寂靜的環境裡,人類本能的恐懼被無限放大。
王老五也一籌莫展,火折子的光線下,四周似乎都是冰冷的石壁,找不到明顯的路徑。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忍受著劇痛的啞童力,忽然發出了急促的“嗬嗬”聲!他完好的左手猛地抓住一直貼身珍藏、從未離身的那條苗銀鏈——那條從黃果樹水底惡罐上取下、屬於藍玉將軍、並顯露出鎮龍陵地圖的銀鏈!
此刻,這條原本冰涼的銀鏈,竟變得滾燙!仿佛被投入烈火中煆燒一般!銀鏈上那些古樸的紋路和暗沉的血漬,在黑暗中竟然散發出微弱的、卻異常清晰的柔和銀光!
“鏈子!鏈子發光了!”阿吉驚呼。
啞童力忍著燙手的痛楚,將發光的銀鏈緊緊握在手中。他感到銀鏈如同活物般在他掌心震顫,一股莫名的、帶著幾分熟悉又無比威嚴的牽引力從銀鏈另一端傳來,明確地指向黑暗中某個特定的方向!
不僅如此,銀鏈散發出的銀光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照亮了前方一小段路徑——那並非人工開鑿的甬道,而是天然形成的、狹窄曲折的岩石縫隙!
“是銀鏈!它在指路!”王老五又驚又喜,“是藍將軍在天之靈保佑!”
沈墨凝神注視著發燙震顫的銀鏈。儺麵下的感知仔細分析著:銀鏈正與遠處某個同源、且能量更為強大的存在產生強烈共鳴。共鳴引發能量過載,導致發熱發光。共鳴源方位與牽引力方向一致。
這並非藍玉顯靈,更像是某種預設的秘術機製被激活了。苗銀本身具有靈性,常被用於製作感應、通訊乃至封印的法器。這條藍玉留下的銀鏈,顯然被賦予了某種特殊使命,隻有在接近特定目標時才會產生如此劇烈的反應。
“跟緊。”沈墨示意啞童力依據銀鏈指引前行。
四人沿著這條被銀光微微照亮的岩石縫隙艱難前行。縫隙時而寬闊,時而狹窄得需要側身擠過。銀鏈始終發燙,震顫不休,指引著方向,仿佛一個忠誠的向導。
然而,這共鳴並非全無代價。越是深入,銀鏈的溫度就越高,散發的銀光也越來越刺眼。啞童力緊握銀鏈的左手掌心,已經被燙得皮開肉綻,發出焦糊的氣味!鑽心的劇痛讓他渾身顫抖,冷汗如雨,但他死死咬住牙關,一聲不吭,依舊牢牢握著這唯一的指路明燈,一步步向前。
王老五看得心如刀割,想替他拿一會兒,啞童力卻堅決搖頭,用眼神表示隻有他拿著才有效。這是將軍留給他的使命,再痛也要完成。
阿吉看著啞童力血肉模糊的手掌,又是害怕又是敬佩。
就在他們深入這條地下裂隙約莫半個時辰後,前方隱約傳來了流水聲。越往前走,水聲越大,空氣中濕度也明顯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