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棺槨之上,裂痕如猙獰的蜈蚣急速蔓延,發出令人心悸的“哢嚓”聲。棺內那濃稠如銀汞的液體劇烈翻滾,透過裂隙,隱約可見其中那道舒展的身影輪廓更加清晰,散發出的古老、威嚴與饑渴的氣息如同實質,壓得人喘不過氣。惡罐噴出的那道充滿毀滅意念的黑色能量流並未因撞擊而消散,反而如同附骨之疽,纏繞在棺槨裂痕處,不斷侵蝕,與棺內蘇醒的力量激烈對抗,發出“嗤嗤”的可怕聲響。
而被算盤精奪舍的“阿吉”,對近在咫尺的毀滅性能量風暴恍若未聞,他眼中燃燒著幽藍的貪婪火焰,咧著扭曲的笑容,手裡緊緊攥著那個可笑又可悲的空油紙包,依舊執著地、跌跌撞撞地撲向懸浮於能量漩渦之上的善惡雙罐。
“寶貝!我的!都是我的!買了它!蓋大屋!娶十八房姨太太!”他嘶啞地嚎叫著,被邪祟支配的意識裡隻剩下最原始卑劣的欲望和瘋狂的占有欲。算盤精的邏輯簡單而恐怖——能控製能量=錢=一切。它甚至操控著阿吉的身體,試圖跳起來去夠那高懸的雙罐,動作笨拙又癲狂。
“攔住他!”沈墨低喝一聲,強忍著水晶棺與惡罐雙重威壓帶來的不適,指尖蠱針蓄勢待發,目標直指“阿吉”的腿關節,試圖讓其失去行動能力。王老五也怒吼著拔出柴刀,準備撲上去。
但他們都慢了一步。
或許是因為“阿吉”那極致的、不加掩飾的貪婪意念再次強烈刺激了惡罐,又或許是算盤精的邪氣與地脈能量產生了某種詭異的共鳴,那沉黑色的惡罐再次劇烈一顫,罐口幽光閃爍,第二股稍細些、卻更加凝練陰毒的黑色能量分離出來,如同毒蛇出洞,悄無聲息地射向撲來的“阿吉”!
這一擊若是打實,以阿吉凡人之軀和算盤精那點微末道行,瞬間就會魂飛魄散,肉身化為飛灰!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異變陡生!
一直沉默站在一旁,因銀鏈灼痛和眼前劇變而麵色蒼白的啞童力,他懷中那柄從不離身的、斷裂的青銅弩機,此刻毫無征兆地爆發出一片熾烈如血、卻又帶著無儘悲涼與兵戈煞氣的光芒!
“嗡——!”
一聲並非實質、卻清晰響徹在每個人靈魂深處的兵器嗡鳴猛然炸響!那斷弩竟自主地從啞童力懷中飛射而出,懸浮於半空之中!
血光暴漲,瞬間凝聚成一道虛幻、卻無比高大、充斥著無邊殺伐與暴戾氣息的身影!那身影身披殘破的明軍將領鎧甲,麵容模糊不清,唯有一雙眼睛,燃燒著血色與痛苦交織的火焰,頸項間似乎纏繞著無形的鎖鏈——正是藍玉的殘存意誌顯化!
“將軍…!”啞童力望著那虛影,發出嘶啞的、蘊含無限激動與悲慟的嗬嗬聲。
藍玉虛影出現的瞬間,那雙血火交織的眸子先是極其複雜地掃過下方劇烈震動、裂痕遍布的水晶棺,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敬畏、痛苦與掙紮,隨即猛地鎖定那撲向雙罐、即將被惡罐能量擊中的“阿吉”!
“邪祟…安敢覬覦…聖器!”藍玉虛影發出模糊卻充滿威嚴與暴怒的咆哮,並非針對阿吉,而是針對其體內那貪婪的算盤精!
他猛地抬起那由血光構成的、略顯虛幻的手臂,做出了一個挽弓搭箭的姿勢——儘管他手中空無一物,那柄斷裂的青銅弩機卻自動飛至他“手”中,血光蔓延,瞬間將其補全為一張完整的、煞氣衝天的血色巨弩!
沒有箭矢,但無窮的兵煞之氣與一股決絕的守護意誌瘋狂彙聚於弩弦之上,壓縮、凝練,化為一道純粹到極致的血色流光!
“咻——!”
血光離弦!速度快到超越了視覺捕捉的極限!
後發而先至!
就在惡罐那道陰毒能量即將擊中“阿吉”的前一刹那,藍玉虛影射出的血色流光精準無比地攔截在了其路徑之上!
轟!!!
兩股性質迥異卻同樣強大的能量猛烈碰撞,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衝擊波瞬間擴散,將平台上的眾人吹得東倒西歪!
惡罐的能量陰毒吞噬,但藍玉這凝聚了殘存意誌與畢生兵煞的一“箭”,卻充滿了一往無前、破滅萬邪的慘烈氣勢!竟硬生生地將那道惡罐能量擊散、湮滅了大半!
剩餘的能量餘波狠狠撞在“阿吉”身上。
“噗——!”被奪舍的“阿吉”如遭重擊,猛地噴出一口帶著冰碴的、幽藍色的汙血,前撲的動作戛然而止,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回來,重重摔落在沈墨腳邊不遠處,身體劇烈抽搐,體表的幽藍冰霜迅速消退,眼中那貪婪的火焰也暗淡下去,算盤精的邪氣被這一擊打得幾乎潰散。
然而,發出這決絕一擊的藍玉虛影,也變得前所未有的黯淡、透明。構成他身影的血光劇烈波動,仿佛隨時會消散。他手中的血色巨弩重新變回那柄斷裂的青銅弩機,“哐當”一聲掉落在啞童力身前。
虛影艱難地轉過頭,最後看了一眼那裂痕越來越多、即將徹底破碎的水晶棺,又看了一眼啞童力和沈墨,模糊的麵容上似乎流露出一絲解脫與深深的遺憾。他那低沉而縹緲的聲音,斷斷續續,如同風中殘燭,響徹在眾人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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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密令…鎮守…終…完成…”
“將軍…守約…”
話音未落,那高大的血色虛影再也無法維持,如同被風吹散的青煙,徹底消散於空中,隻留下一縷精純的兵煞之氣和那未儘的話語,縈繞不散。
“藍將軍!”王老五虎目含淚,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他知道,這位功過難評、深陷兵煞蠱痛苦、卻始終記得君王最後密令的將軍,其最後一絲殘存的意誌,為了守護這陵寢的核心、阻止邪祟玷汙聖器,也為了兌現對啞童力這舊部的承諾,徹底燃儘了。
啞童力無聲地跪倒在地,顫抖著拾起那柄再次變得冰冷沉寂的斷弩,緊緊抱在懷裡,肩膀劇烈聳動,發出壓抑到極致的嗚咽。
沈墨默然,對著藍玉虛影消散的地方微微頷首。這位將軍,縱然有千般不是,其最後的堅守與落幕,亦稱得上悲壯。
然而,危機並未解除!
水晶棺槨在惡罐能量持續不斷的侵蝕和內部力量的衝擊下,裂痕已然遍布全身,眼看就要徹底崩碎!棺內那恐怖存在的喘息聲仿佛已清晰可聞!
而被藍玉一擊打得瀕臨潰散的算盤精,在“阿吉”體內發出了最後的不甘嘶鳴。阿吉本人則雙眼翻白,口吐白沫,生命氣息急速流逝,眼看就要不行了。
就在這時,那原本懸浮在沈墨身側、記錄著一切的混元儀,屏幕上的數據流再次瘋狂加速,冰冷的電子音突然拔高,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人性化的急切與渴望:
“檢測到…高品質遊離意識能量源藍玉殘魂消散逸散)…檢測到…瀕死低阻抗生命載體阿吉)…最優回收方案啟動…無法中斷…能量汲取…開始!”
嗡!
混元儀猛地射出一道淡金色的數據流光,並非射向雙罐或水晶棺,而是精準地籠罩向那即將魂飛魄散的算盤精意識以及生機殆儘的阿吉身體!
它竟要趁此機會,強行回收、吞噬這現成的“養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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