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記憶,是地脈核心空腔那毀天滅地的爆炸光芒,是混元儀撐開的、在能量風暴中劇烈扭曲顫抖的脆弱護罩,以及被強行撕扯進時空亂流時,那足以將靈魂都碾碎的劇烈眩暈和壓迫感。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或許是永恒。
沈墨的意識率先從一片混沌和劇痛中掙紮著浮起。
首先恢複的是嗅覺。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混合著血腥味、屍體腐爛的惡臭、還有某種草木焚燒後的焦糊氣,粗暴地灌入他的鼻腔,刺激著他幾乎停滯的神經。
緊接著是觸覺。身體仿佛散了架,每一寸骨骼都在呻吟,多處傳來火辣辣的疼痛,尤其是後背,似乎正硌在什麼堅硬不平的物體上。冰冷潮濕的觸感透過破碎的衣物滲入皮膚。
聽覺也逐漸回歸。遠處,隱約傳來模糊的、此起彼伏的哭喊聲、金鐵交擊的脆響、還有房屋燃燒的劈啪聲。近處,則是死一般的寂靜,隻有風吹過某種破爛布條的嗚咽聲。
他艱難地、一點點地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簾的,是灰蒙蒙的、仿佛蒙著一層血光的天空。視線緩緩聚焦,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片狼藉不堪的亂葬崗上。身下是冰冷汙穢的泥土和胡亂堆疊的、殘缺不全的屍首。幾隻漆黑的烏鴉站在不遠處的枯樹枝頭,用猩紅的小眼睛冷漠地注視著這片死亡之地。
劇烈的頭痛襲來,混雜著穿越時空帶來的惡心感。他猛地側過頭,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出的唾沫裡帶著血絲和一股子時空亂流特有的、能量灼傷的腥甜味。
“王老五…啞童…”他嘶啞地開口,聲音乾澀得如同砂紙摩擦。他掙紮著想坐起來,查看同伴的情況,卻牽動了身上的傷口,一陣鑽心的疼讓他險些再次暈厥。
目光急切地掃向身旁。還好,王老五和啞童力就躺在他附近不遠處,同樣渾身是傷,昏迷不醒。王老五額角破裂,鮮血糊了半張臉,呼吸粗重。啞童力則蜷縮著,臉色蒼白如紙,緊緊抱著那柄已然徹底黯淡無光的斷弩,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們還活著。這恐怕是眼下唯一的好消息。
沈墨強忍著劇痛,艱難地挪動身體,先爬到王老五身邊,顫抖的手指搭上他的頸動脈。脈搏雖弱,但還算穩定。他又檢查了一下額角的傷口,皮開肉綻,但未傷及顱骨。他撕下自己還算乾淨的裡衣下擺,笨拙地想要先進行包紮止血。
就在這時,一陣雜亂而虛浮的腳步聲和粗魯的喝罵聲由遠及近傳來。
“媽的…這鬼地方…連個像樣的銅板都摸不到…”
“頭兒…那邊…那邊好像有幾個剛斷氣的…看著衣裳料子還行…”
“呸!窮鬼!這兵荒馬亂的,能有什麼好貨色…嗯?那三個…看著眼生啊?”
沈墨心中猛地一緊,強壓下抬頭觀望的衝動,手下動作不停,耳朵卻豎了起來。是潰兵!聽其言語,顯然是敗退下來、正在趁機搜刮財物的散兵遊勇。
他屏住呼吸,將身體儘可能伏低,借助屍堆的掩護,眼角餘光瞥見五六個穿著破爛南軍號衣、手持卷刃鋼刀的兵痞,正罵罵咧咧地朝他們這邊走來,眼中閃爍著餓狼般貪婪而凶戾的光。
不能硬拚!他們三人重傷疲憊,對方雖也是潰兵,但人數占優,且手持利刃。
沈墨的大腦飛速運轉,目光掃過周圍環境,最終落在不遠處一具屍體旁散落的幾樣東西上——那是附近百姓“躲煞”時遺落或丟棄的物件:幾根乾枯的艾草,一小袋撒剩的黃豆,還有半截破爛的招魂幡。
民俗元素躲煞習俗)在此刻成了他唯一的憑借。
他猛地抓過那把黃豆和艾草,以內力急速搓揉碾碎,混合著地上的濕泥和自己咳出的帶血唾沫,快速捏成幾個不起眼的小泥丸。同時,他扯過那半截招魂幡,將其破爛的布條迅速纏繞在自己和王老五、啞童力身上,儘可能遮掩他們“奇裝異服”的特征,並營造出一種“剛被祭奠過”的假象。
剛做完這一切,那幾個潰兵已經走到了近前。
“嘿!還真有三個新鮮的!”一個瘦高個潰兵眼睛一亮,抬腳就想去踢沈墨。
“慢著!”為首的小頭目,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漢子,似乎更謹慎些,他狐疑地打量著沈墨三人身上的布條,又看了看四周散落的艾草黃豆,“媽的…晦氣!剛掛過幡撒過豆的?彆沾了煞氣!”
民間相信,橫死之人煞氣重,需掛幡招魂、撒豆驅煞,活人靠近易惹禍上身。
沈墨心中稍定,賭對了!他立刻配合地發出一陣虛弱至極、仿佛隨時會斷氣的呻吟,身體微微抽搐,模仿將死之人的狀態。
另一個潰兵卻有些不甘心,指著啞童力懷裡的斷弩:“頭兒,那小子懷裡抱著的…像是個家夥事兒,雖然是斷的,但看著像是好鐵…”
刀疤頭目皺了皺眉,顯然也有些心動,但依舊對“煞氣”心存忌憚。他猶豫了一下,對那瘦高個努努嘴:“你,去看看!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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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高個啐了一口,罵罵咧咧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用刀尖去挑啞童力懷中的斷弩。
就在此時,王老五似乎被這邊的動靜驚擾,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下意識地動了一下胳膊,正好擋住了瘦高個的刀。
“媽的!死瘸子還敢動!”瘦高個被嚇了一跳,隨即惱羞成怒,抬起腳就狠狠踹向王老五受傷的腿!
“呃啊!”王老五慘叫一聲,劇痛讓他瞬間清醒了幾分,但也讓傷口崩裂,鮮血更快地湧出。
“老五!”沈墨目眥欲裂,再也無法偽裝。
衝突事件潰兵搶劫,王老五為護啞童力受傷)瞬間爆發!
瘦高個一擊得手,更加囂張,又要去搶啞童力的弩。啞童力雖虛弱,卻死死抱住不放,完好的左手胡亂地揮舞著,發出“嗬嗬”的憤怒嘶鳴。
刀疤頭目和其他潰兵也圍了上來,眼看局勢就要失控!
沈墨眼中寒光一閃,不能再等了!他手中悄然扣住了剛才捏好的、浸染了他血液和藥唾的泥丸——這是他最後一點依仗,混合了蠱術原理以自身精血為引,增強迷藥效力和速度)和藥膳理論艾草安神、黃豆泥混淆氣息)的簡陋迷蠱粉!
就在刀疤頭目也失去耐心,親自伸手抓向啞童力的瞬間——
沈墨猛地暴起!將手中泥丸狠狠砸向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