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領域劇烈搖曳,如同暴風雨中隨時可能熄滅的殘燭。邪陣的能量衝擊、惡罐的瘋狂吞噬、以及姚廣孝麾下修士連綿不絕的遠程攻擊,如同三隻無形的巨手,死死扼住了千盤宴儀式的咽喉,要將這最後的希望徹底掐滅。
沈墨的身體已近乎透明,鮮血不斷從七竅中滲出,又被周身流轉的願力能量蒸發成淡淡的血霧。他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熔爐中心,每一寸骨骼、每一條經脈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意識在崩潰的邊緣反複徘徊。善罐的光芒明滅不定,其內彙聚的願力正在被急速消耗。
領域之外,王老五和趙堡主如同血海中最後的兩塊礁石,死死抵擋著洶湧的攻勢。王老五的柴刀早已崩碎,此刻揮舞著一根不知從哪個傀儡手中奪來的鏽蝕鐵棍,招式早已沒了章法,全憑一股不要命的凶悍在支撐。趙堡主獨臂揮舞著半截槍杆,每一次揮擊都牽動胸前可怕的傷口,鮮血汩汩湧出,將他染成一個血人。
幸存者已寥寥無幾,且個個帶傷,防線隨時可能徹底崩潰。
混元儀冰冷地計算著倒計時:“目標能量場預計六十七秒後崩潰。”
替身傀儡毫無情感地持續輸出。
崔煥臉上殘忍的笑意愈發明顯,甚至揮手讓部下稍緩攻擊,似乎想欣賞這絕望的終幕。
就在這萬事皆休的刹那——
王老五猛地一棍砸碎一個撲來的變異體,喘著粗氣,回頭看了一眼光芒中心那搖搖欲墜、卻依舊竭力維持著儀式的沈墨,又看了一眼身邊重傷垂死卻依舊死戰不退的趙堡主,以及身後那寥寥幾個眼神絕望卻仍未放棄的袍澤。
他的獨眼中,閃過一抹極其複雜的神色——有恐懼,有不舍,有掙紮,但最終,儘數化為一種近乎虔誠的決絕與平靜。
他忽然咧嘴,朝著沈墨的方向,嘶聲大吼,聲音穿透能量的爆鳴:
“先生!這席麵…夠硬!但火候還差了點!”
“得加把猛柴!”
沈墨心神劇震,似乎意識到他要做什麼,想要阻止,卻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了!
隻見王老五猛地扔掉鐵棍,從懷中掏出一個用油布緊緊包裹的、巴掌大小的東西——那竟是他一直貼身珍藏的、王石頭留下的那份改良火藥配方以及一小包樣品!他之前收集材料,竟偷偷按照配方,又成功配製出了一小份!
“老五!不可!”趙堡主似乎也明白了,獨眼圓睜,嘶聲欲阻!
王老五卻朝他笑了笑,那笑容裡竟帶著幾分當年在軍營裡偷雞摸狗得手後的促狹:“堡主…護好先生…下輩子,咱還做兄弟!”
話音未落,他猛地將那包火藥塞進懷裡,然後轉身,對著身後那幾個僅存的、還能動彈的傷兵吼道:“還有帶把的爺們沒?!跟老子去給這席麵…加最後一道硬菜!請他娘的魔物嘗嘗咱的火燎煙!”
壯烈的犧牲與精神的傳承於此刻,以最殘酷、最悲壯的方式上演!這並非藥膳,卻是以自身為“藥引”;這並非儺戲,卻比任何儺舞都更撼動人心!
那幾個傷兵愣了一下,隨即眼中爆發出同樣的決死之光!
“算我一個!”
“爹娘婆娃…等著咱呢!不能白死!”
“同去!”
沒有豪言壯語,隻有最樸素的告彆與最直接的行動!
王老五深深看了一眼沈墨和趙堡主,仿佛要將他們的樣子刻進靈魂深處,隨即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咆哮:
“烽火營——決死隊——衝鋒!!!”
他率先如同離弦之箭,猛地衝出了搖搖欲墜的白光領域!那幾名傷兵緊隨其後,義無反顧地撲向了那邪陣光芒最盛、能量波動最劇烈的地宮入口方向!
“老五!!!”趙堡主發出撕心裂肺的吼聲,獨臂向前伸出,卻什麼也抓不住。
沈墨儺麵下的雙眼猛地睜開,血淚縱橫!他想阻止,想呐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幾道決絕的身影,如同撲火的飛蛾,衝入了無儘的黑暗與邪光之中!
他們的目標,根本不是攻擊任何敵人,而是——地宮那已然布滿裂紋、能量極度不穩定的入口!
“攔住他們!”崔煥最先反應過來,臉色驟變,厲聲下令!
無數攻擊瞬間轉向,射向王老五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