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華雨田要“主持公道”,劉福海連忙走近葉展顏。
“咳咳!”他故意清了清嗓子,轉身時借著寬大袍袖的遮掩,在葉展顏手背上重重一捏。
“華公公這般抬舉你,還不快把委屈說道說道?”
渾濁的老眼裡分明寫著警告。
葉展顏會意地垂下眼簾,喉結艱難地滾動兩下:“公公言重了......”
他聲音沙啞得像吞了炭火,卻在抬眼瞬間,將淬毒般的目光狠狠釘在胡強臉上。
這一眼看得華雨田心頭突跳。
小太監麵上恭順,可那眼神裡翻湧的恨意,簡直要把人剝皮抽筋。
胡強忽然覺得脖頸發涼,仿佛有把無形的刀正架在自己喉間。
“胡強!”
華雨田猛地轉身,蟒紋曳撒在青磚地上旋出淩厲的弧度。
“不遵禮製,擅動私刑!”
他輕飄飄地揮了揮手,就像在驅趕一隻蒼蠅。
“拖出去——斬了。”
聽到這話,葉展顏當時就是一怔!
說殺就殺啊?
這不是你乾兒子嗎?
兒子說不要就不要了?
聽到這話,那胡強頓時麵如金紙,額頭“咚”地砸在磚地上:“乾爹饒命!兒子再也不敢了!”
鮮血順著他的眉骨淌下,在青磚上洇開暗紅的花。
兩個虎賁軍上前架人時,腥臊的尿液已經浸透了他藏青色的褲管。
待慘叫聲漸遠,華雨田立刻換了副麵孔。
他親熱地挽住葉展顏的手臂,指尖卻觸到滿手冰涼冷汗:“這下可消氣了?曹公公還在坤寧宮等著呢。”
說著用絹帕掩住鼻尖,擋住對方身上散發的血腥氣。
劉福海聞言瞳孔驟縮。
老狐狸曹長壽此刻必然正等著拿捏把柄,他急忙對葉展顏使了個眼色。
隻見那布滿老年斑的眼皮急促眨動,活像風中的枯葉。
“多謝公公主持公道。”
葉展顏躬身時,後腰的傷口撕裂般疼痛。
他強撐著擠出笑容:“勞煩您前頭帶路。”
華雨田滿意地眯起眼睛,轉身時腰間玉帶鉤撞出清脆的聲響。
兩人穿過重重宮門時,簷角銅鈴在風中叮咚,恍若催命的喪鐘。
慈寧宮側殿內,曹長壽正用鎏金護甲撥弄香爐。
灰白的眉毛下,那雙三角眼毒蛇般盯著進門的葉展顏:“小子。”
他突然伸手掐住對方下巴,“待會兒麵見太後,該說什麼......”指甲在葉展顏頰邊劃出細長血痕,“不該說什麼......”另一隻手重重拍在他未愈的傷處,“可要想清楚了。”
葉展顏疼得眼前發黑,卻仍保持著恭順的弧度:“小人明白。”
他咽下喉間腥甜,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全憑公公吩咐。”
看到對方如此懂事,曹長壽才滿意點頭:“懂事就好,去更衣吧!”
不多時,葉展顏已換了簇新的靛藍袍服,唯有領口若隱若現的血漬,證明方才的酷刑並非幻覺。
曹長壽盯著他澄澈如水的眼眸,忽然有些拿不準:這究竟是真乖順,還是披著羊皮的狼?
“太後念你伺候得好。”曹長壽突然話鋒一轉,從紫檀匣裡拈出顆金瓜子,“想要什麼賞啊?”
他將金瓜子彈到葉展顏腳邊,金屬撞擊地麵的脆響在殿內格外刺耳。
葉展顏盯著地上滾動的金光,忽然劇烈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