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展顏驚訝之餘猛地抬頭,正對上太後迷離的眼神。
那眼神裡有他讀不懂的東西,讓他既恐懼又莫名地心跳加速。
“娘娘!您醉了!”
“快點睡吧,彆瞎想了,奴才不敢呐!”
他幾乎是喊出來的,聲音在空蕩的殿內顯得格外刺耳。
太後武懿被他的反應驚得一愣,隨即大笑起來,笑聲裡帶著幾分癲狂與悲涼:“是啊,哀家醉了……醉了才好,醉了才不用做這高高在上、孤家寡人的太後!”
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葉展顏連忙上前攙扶。
“我知道你心裡在怕什麼……那你怕不怕死?”
“若不怕……哀家許你說句真心話,嗬嗬嗬……”
武懿說著,整個人愈發踉蹌起來。
葉展顏的後背滲出冷汗。
他正欲辯解,太後卻突然伸手捂住他的嘴:“噓……彆說話。哀家現在什麼都不想聽……隻想……”
葉展顏聞言僵硬站在原地。
武懿的手無力地垂下,聲音也變得含糊不清:“今晚……就在這殿內守著……沒有哀家的命令,不準離開……”
殿內的燭火搖曳,將兩人一立一臥的影子投在牆上,忽明忽暗,顯得格外不真切。
葉展顏望著那個扭曲的影子,忽然分不清哪個是自己,哪個是太後。
窗外,一輪殘月悄悄躲進了雲層。
慈寧宮的夜很暗,還很長。
“皇上,是您嗎?臣妾不是在做夢吧?”
“皇上,真的是您?您可知道,臣妾心裡有多苦嗎?皇上~”
“臣妾不想做什麼母儀天下的太後,臣妾隻想做一個平凡的女人……”
“娘娘,您真的罪了……”
寅時三刻,天邊剛泛起一絲魚肚白。
這一整晚,葉展顏如履薄冰、心驚膽戰、身心交瘁。
後半夜太後終於沉沉睡去,他這才找到機會稍稍歇息。
於是,葉展顏正在輕手輕腳地,從太後寢宮的偏門溜出來。
他仔細地整理好身上略顯褶皺的太監服,確保每一處都一絲不苟,心跳卻依然如擂鼓。
葉展顏輕輕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喉結滾動,咽下一口唾沫。
秋日的晨風帶著涼意拂過他的後頸,卻吹不散他額角的細密汗珠。
他剛轉過回廊的拐角,一道青色身影便從柱子後閃出,驚得他險些叫出聲來。
“喲,這不是葉公公嗎?”
“這麼早就從太後娘娘寢宮出來了?”
“準備去哪兒呀?”
青鸞抱著雙臂,嘴角噙著一抹看不出喜怒的笑。
作為太後身邊的大宮女,她那雙杏眼在昏暗的晨光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葉展顏後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麵上卻強自鎮定,低頭行禮:“青鸞姐姐早。太後娘娘昨夜批閱奏折到深夜,奴才在一旁伺候筆墨。現在,是準備去尋些解渴的茶水……”
“是嗎?”
青鸞向前一步,繡著金線的裙裾掃過地麵,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她湊近葉展顏耳邊,溫熱的氣息噴在他耳廓上:“我怎麼聽見,太後娘娘昨夜根本沒看什麼奏折呀?”
媽的,這事還能聽見?
你怕聽的不是啥正經事兒吧?
呸,鄙視你們這些趴牆根的人。
葉展顏心裡不忿,但麵上卻不敢多說什麼。
他的手指在袖中攥緊,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他聞到了青鸞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藥味。
那是太後寢宮特有的安神香。
“姐姐說笑了。”他抬起頭,露出一個太監該有的諂媚笑容,“奴才昨夜不過是給太後娘娘做足療而已……真的隻是做足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