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內,檀香嫋嫋。
金絲楠木的窗欞將秋日的陽光切割成細碎的金箔,灑在青石地麵上。
葉展顏垂首站在太後武懿身後,十指如蝶,輕輕落在她緊繃的肩頸處。
他老實偷聽了半天,終於搞清楚了對方的心思。
隨即,他找到一個合適機會輕聲開口道。
“娘娘,東廠這半月來的搜集到了一些消息。”
葉展顏的聲音如同他手上的動作一般輕柔,指尖卻精準地找到武懿風池穴的位置,緩緩施力。
她閉著眼睛,一隻玉手在鎏金扶手上輕叩:“揀要緊的說。”
葉展顏的指尖微微一頓道:“奴才打探到,秦王欲借秋獵搞些大動作……但具體做什麼,奴才等還在探查中……”
武懿聞言眉頭明顯緊皺了一下。
但麵上她卻是非常淡定了嗯了一聲,好像對這個消息不是特彆在意。
不過,葉展顏是什麼人?
他隻要與對方肌膚相觸,便能聽見對方心中所想。
所以,此刻的太後平靜的麵容下,思緒正如沸水般翻騰。
“繼續說。”
太後端起茶盞,盞中碧螺春紋絲不動。
葉展顏的拇指沿著太後頸椎下滑,指腹感受到肌膚下繃緊的筋肉:“奴才還聽說,這禦前侍衛長與秦王有不清不楚的瓜葛……”
他故意說得含糊,指尖同時加了一分力。
“啊!”
武懿突然輕呼,茶盞濺出幾滴茶水,在絳色宮裝袖口洇開暗痕。
葉展顏立即跪地:“奴才該死!”
“起來。”武懿放下茶盞,聲音裡帶著他熟悉的威嚴,“你剛才說,秋獵?”
“是,但具體謀劃尚未查明。”
葉展顏重新站起,這次隻敢虛扶太後肩膀。
他聽見武懿心中閃過一連串急促的思量。
【還好哀家提前叫來了襄陽郡,有楚州軍在南方呼應,諒秦王也不敢過於造次……隻是這徐子龍竟然會與秦王有染?小葉子應該不會無的放矢……可上官凝楓為什麼一點察覺都沒有呢?此事有蹊蹺……隻是,哀家現在當如何做才好呢?】
原來,這禦前護衛營是上官凝楓掌管的精銳部隊。
所以統領徐子龍有異,她本該是首先覺察才對。
可現在東廠都收到消息,她卻沒有收到任何風聲。
這不正常,大大的不正常!
這些念頭如電流般竄過葉展顏的神經。
他早知道太後召襄陽郡主入京彆有用心,卻沒想到是要調動楚州軍。
南方楚州軍素來隻聽楚王調遣,現在楚王沒了,楚州軍多以其遺孀為尊。
所以,請來了襄陽郡主就等於拉攏了楚州軍。
十萬楚州軍,十日便可抵達神都。
有此強援,武懿心中方覺踏實。
葉展顏又偷聽了對方一些心聲後,這才緩緩再次開口道:“娘娘,”葉展顏突然開口,“奴才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你說便是,哀家又不會怪你。”
隨即,葉展顏走到武懿身前,非常正式的遞上了一個奏折。
然後,不等對方展開細看,他便已經滔滔不絕闡說起來。
“奴才縱觀史鑒今,習知‘槍杆子裡出政權’乃亙古不易之理。”
“娘娘身處深宮,法統尊崇卻勢單力薄,欲固國本、安宗廟,非深植於軍權根基不可。”
“然此事如烹小鮮,需慢火細煨,急則焦糊。奴才鬥膽,以淺薄之智謀,為太後籌謀徐徐圖之、步步為營之策……”
葉展顏正式向太後出謀劃策。
根據他的謀策,事情攏共當分為四步走。
第一步,以情織網,以信固本,培植核心羽翼。
他建議太後宜借垂簾之便,以體察軍情、慰勉忠勇為名,不動聲色甄彆軍中將領。
重點觀察禁軍統領、京城戍衛等近畿要害職位中,其人對皇權之敬畏深淺、對太後之觀感冷暖、對功名之渴望強弱。
同時,還要恩威並施結心腹。
對初步篩選出的可靠之才,尤其中層實權將領,施以赫茨伯格“雙因素理論”之妙用:一則於俸祿、封蔭等“保健因素”上慷慨不吝,使其無後顧之憂;二則於信任、托付等“激勵因素”上著力,如單獨召見嘉勉、委以特殊差遣,令其深感太後信重,遠超他處所得之榮寵。
除此之外,太後還當巧用宗親作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