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的聖旨下來之後,葉展顏沒有第一時間去慶祝,也沒第一時間去辦差,隻是拿著聖旨匆匆返回了東廠。
東廠地牢深處,潮濕的黴味與血腥氣交織成一張無形的網,籠罩著每一個踏入此地的人。
葉展顏拂了拂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踏著穩健的步子走下石階。
他的新官靴踩在青苔斑駁的台階上,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葉公公,您來了。”
守在門外的東廠番子躬身行禮,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這位新晉的養心殿監正侍、東廠提督大人,上任第一天不去拜會各位大人,卻先來了這暗無天日的地牢。
葉展顏微微頷首,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開門。”
鐵門發出刺耳的呻吟,昏暗的牢房內,一個瘦削的身影正背對門口,站在唯一一扇巴掌大的氣窗前。
那人聽到動靜,緩緩轉身,蒼白的麵容在搖曳的火把光下顯得格外清冷。
“華公公,彆來無恙啊。”
葉展顏踱步入內,聲音裡帶著幾分戲謔。
華雨田眯起眼睛,適應著突如其來的光亮。
兩個月前,他從死人堆裡被拖出來時,渾身是傷,奄奄一息。
如今雖然麵色依舊蒼白,但那雙眼睛卻恢複了往日的銳利。
“葉公公,您吉祥啊。”華雨田微微欠身,動作優雅得不像個階下囚,“兩月不見,您好像精神更好了。是有什麼喜事,還是我大限將到?”
葉展顏輕笑一聲,從袖中抽出一道明黃卷軸,在華雨田麵前徐徐展開:“托你的福,我升官了。”
華雨田的目光落在聖旨上,瞳孔驟然收縮。
養心殿監正侍,領大內副總管銜,兼東廠提督、左千牛衛統領!
這些頭銜每一個都重若千鈞,而眼前這個十幾歲的小太監,竟能集於一身。
“這是……真的?”
華雨田的聲音微微發顫,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聖旨邊緣的雲紋。
他在司禮監多年,經手過無數聖旨,真偽一摸便知。
葉展顏滿意地看著華雨田震驚的表情,慢條斯理地收起聖旨:“現在,夠資格跟你談談了嗎?”
華雨田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太清楚宮廷裡的遊戲規則了!
葉展顏能爬得這麼快,背後必有貴人扶持。
而這位貴人,極可能就是……
“看來,太後娘娘對葉公公真是青睞有加啊。”
華雨田試探道,眼睛緊盯著葉展顏的表情。
葉展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突然話鋒一轉:“知道我為什麼留你到現在嗎?”
牢房內一時寂靜,隻有遠處滴水的聲音清晰可聞。
華雨田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脊背。
兩個月前那場“慘劇”又浮現在眼前!
他奉曹長壽之命,帶著一眾大內高手出宮截殺葉展顏,卻不想竟然被對方反擺了一道!
若不是葉展顏手下留情,自己現在墳頭草都一尺高了。
“你已經彆無選擇了!”
“即使我不殺你,放你回去,外麵的人也留不得你。”
葉展顏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刀直插華雨田心口。
“因為你知道的太多了,華公公。”
“司禮監這些年經手的密旨、太後娘娘的私隱、朝中大臣的把柄……還有曹長壽的那些‘小秘密’。”
華雨田的臉色更加蒼白,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
不得不說,這個葉展顏說的一點沒錯。
更何況,自古以來便是成王敗寇。
他敗了,葉展顏不僅活了下來,還順順利利升官發財。
嚴格意義上來說,曹公公已經輸了!
而他這個棋子,怎麼可能會有什麼好結果?
一聲有氣無力的長歎,算是華雨田給出的回答。
“不過,你的人生還沒結束,我可以讓你活,而且活的比任何人都好!”葉展顏向前一步,距離華雨田隻有咫尺之遙,“但前提是……你要把曹長壽的死穴告訴我。”
聽到這些華雨田突然笑了,笑聲在陰冷的牢房裡顯得格外刺耳。
“葉公公,您這是要我做叛徒啊?曹公公待我不薄……”
“少說這種屁話,直接一點!”葉展顏嗤笑一聲,“跟著我升官發財,成就一番大業!或者追隨你的主子,一起埋到亂葬崗裡。”
華雨田的身體明顯晃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