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承運庫掌印太監張餘蘭,此刻打心眼將葉展顏當成親兄弟。
巨大的數字衝擊和袖中那張實實在在的銀票,瞬間擊潰了他心中最後一點疑慮和惶恐。
恐懼變成了狂喜,震驚變成了無比的親近。
他反手緊緊握住葉展顏的手,臉上的皺紋笑得堆疊在一起,宛如一朵盛開的菊花,語氣瞬間親熱了十倍不止,壓低了聲音:
“哎喲!我的葉兄弟!”
“您這話說的可太對了!”
“簡直說到咱家心坎裡去了!可不是嘛!”
“那些臟銀子哪配入國庫,就該拿來孝敬娘娘!”
“還是我葉兄弟您想的周到,體貼上意,忠心可嘉!”
“您這位兄弟,咱家認定了!”
“以後有事儘管說話,在這宮裡頭,哥哥我還是有幾分薄麵的,必定為兄弟你兩肋插刀!”
“好!張大哥果然快人快語!”
葉展顏立刻順勢抱拳,臉上露出一絲帶著痞氣的壞笑。
“有大哥這句話,小弟我就放心了!”
“以後在這宮裡頭,小弟可就全依仗大哥您了!”
“好說!好說!哈哈哈!”
張餘蘭拍著葉展顏的手背,笑得見牙不見眼。
兩個權勢熏天的大太監執手相看,臉上的笑容一個比一個燦爛、真誠,仿佛真是失散多年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身後的車隊開始悄無聲息地啟動,在東廠番子和內庫太監的協作下,將一箱箱沉甸甸的“臟銀”搬進那深不見底的內庫之中。
不遠處的廊柱陰影下,太後身邊最得信任的大宮女青鸞,如同暗夜中的幽靈,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她麵無表情,直到一名小太監悄步上前,將一個沉甸甸的、入手冰涼的錦囊塞入她手中,並低語了幾句。
青鸞的手指在錦囊內輕輕一探,便知裡麵是十張嶄新的一萬兩龍頭銀票。、她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微微一動,隨即恢複平靜,轉身悄無聲息地沒入黑暗,向著太後寢宮的方向走去。
今夜之事,自然會有一個“妥當”的說法,呈報給太後娘娘。
沉重的內庫大門緩緩合攏,最後一絲燈火被隔絕在外。
當東方天際泛起第一抹魚肚白,晨曦艱難地驅散著黑夜的最後殘餘時,內承運庫外早已車馬散儘,人蹤皆無。
青石板路麵乾淨如初,仿佛昨夜那支沉默而龐大的車隊從未出現過。
所有的交易、所有的對話、所有的銀兩和銀票,都隨著黑夜一起,被深深地埋藏起來。
太陽照常升起,照亮了巍峨的宮闕,也照亮了京城百姓依舊為生計奔波的一天。
昨夜發生的秘密,成為了真正的秘密,隻有極少數人知道。
太後眼中極少將金銀俗物放在眼中。
但聽到青鸞說,昨晚葉展顏給內庫送來五千萬白銀,以及數車珍奇異寶時。
她那平靜如湖的眸子還是激蕩起了些許漣漪。
憑此一事,葉展顏算是坐穩了第一心腹的位置。
至於曹長壽,她倒想要看看對方要怎麼處置。
如果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那說明他的本事也就僅僅如此而已了。
不過,葉展顏下一步做的事情,卻遠遠超出了所有人意料。
連曹長壽自己都準備好跟他“不死不休”了。
可這家夥卻轉身去乾“正事”了!
神都京畿大營的校場上。
旌旗獵獵,兵甲森然,數千將士肅立,鴉雀無聲,隻有秋風卷過旗角的嗚咽。
點將台上,一人負手而立。
他身著禦賜的蟒袍,外罩玄色披風。
這人麵白無須,容貌看似平凡,唯有一雙眼睛,細長微眯,開闔之間,卻似有寒光流轉,能洞徹人心肝脾肺腎。
他便是東廠提督太監,代天巡狩、體察京畿軍情的欽差——葉展顏。
葉展顏身旁,略後半步,按刀侍立的是東廠三檔頭廉英。
此時,她麵容冷峻,眼神如鷹隼般,掃視著台下諸將官兵卒,不放過任何一絲異動。
台下,以京城副將馬宏為首的數十名將領,皆甲胄在身,屏息凝神。
這位葉提督的名聲,在場無人不曉。
聽說,前幾天就是他辦了戶部尚書司馬蘭。
現在,整個京都的官員都對其又怕又畏。
有些能耐的人都知道,他是太後跟前第一等的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