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張,字數稍多,是寫給遠在京城的心腹掌刑千戶,同時也是他的乾爹劉福海。
【即刻起秘密監控所有與楚州有往來之官員、商賈,尤其是軍器物料采買渠道。加派精乾人手,潛入楚州,重點探查其軍中是否有異常裝備、訓練及戰法。所有消息,密報於我,不得經手他人。】
第二張,字數極少,是發給另一個隱秘渠道。
【查,襄陽郡主近半年所有動向,接觸過何人,特彆是是否有西域、海外番人或其工匠與之接觸。此事絕密。】
他將兩張紙條用不同的密碼方式加密,然後仔細卷好,分彆塞入信鴿腿上的細小銅管內。
走到窗邊,推開一道縫隙。
秋風湧入,帶著寒意。
他抬手將兩隻信鴿先後拋入半空。
信鴿撲棱著翅膀,很快便消失在天際,分彆飛往不同的方向。
葉展顏關好窗,回到書案前。
他沒有再看那匣子,而是踱步到窗前,望著外麵。
京城的方向,城池輪廓依稀可見。
那座巨大的權力迷宮裡,多少人還在醉生夢死,多少人還在為蠅頭小利勾心鬥角。
他們全然不知,一場足以改變一切的風暴,已然在一方小小的檀木匣中醞釀。
山莊之內,書房。
“火銃……”
葉展顏低聲重複著這個詞,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銳利的弧。
“楚州王,你藏得真好。”
“但如今,這利爪獠牙,當歸我了。”
他仿佛已經看到,不久的將來,裝備了這種新式火銃的東廠精銳,將以怎樣的碾壓之勢,掃清一切障礙。
畢竟,作為一個穿越者,他可是比任何人都了解火槍的前途的。
密信送出的當日,葉展顏就準備臨時改變計劃。
神都附近的天,近日總是灰蒙蒙的。
連綿幾日的秋雨終於停歇,
但鉛灰色的雲層仍低低壓著紫禁城的琉璃瓦。
德勝門外,原本黃土墊道、淨水潑街。
京畿南鎮營兵士盔明甲亮,按刀肅立,準備迎接東廠提督葉展顏的巡視。
旌旗在微濕的風裡耷拉著,等了將近一個時辰,卻隻等來一騎快馬。
馬上騎士身著葵花團領衫,麵白無須,聲音尖利地宣布:“廠公身體不適,巡視取消。”
隊伍一陣輕微的騷動,隨即又迅速歸於肅靜。
隻是那些將領們的臉上,驚疑不定之色一閃而過。
南鎮營的呼延烈將軍快步上前,塞過一張銀票低聲道:“這位大人,這……葉提督昨日還……”
那傳令的東廠檔頭指尖一撚,銀票便消失無蹤。
他臉上露出一絲難以捉摸的笑:“呼延將軍,廠公的心思,也是咱家能揣測的?許是夜裡風大,著了涼。諸位都散了吧。”
說完,撥轉馬頭,帶著幾名番子絕塵而去。
幾乎與此同時,另一支輕簡的隊伍已從德勝門側門悄無聲息地入了城。
二十餘名精悍的番子簇擁著一頂不起眼的青呢小轎,穿過逐漸熱鬨起來的街市,直入皇城東南角的東廠胡同。
轎子在東廠大門前略一停頓,隨即直接抬入。
厚重的黑漆大門迅速合攏,隔絕了外界一切窺探的視線。
葉展顏從轎中步出。
他並未穿著那身顯眼的提督太監蟒服,隻是一襲暗青色的貼裡,身形略顯單薄。
但每一步都踏得極穩,周圍所有番子、役長皆垂手躬身,大氣不敢出。
他沒有去往那座令人聞風喪膽的大堂,而是徑直走向後方一處僻靜的值房。
“叫錢掌班來。”
他的聲音不高,平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冰冷。
不過片刻,東廠掌刑百戶錢順兒快步而入,單膝跪地:“屬下在。”
“都安排好了嗎?”
葉展顏沒有看他,正用一方白絹,仔細地擦拭著修長的手指。
“回廠公,兩百三十七人,及其家眷,均已登記造冊。名單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