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掠過亂石坡,卷起細微的沙塵,卻吹不散韓信澤心頭的驚濤駭浪和徹骨寒意。
他僵硬的站在原地,望著巨石上那道冰冷的身影,喉嚨發乾,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葉展顏的目光如同兩把淬了冰的匕首。
在他臉上緩緩刮過,聲音比這幽州的夜風更冷。
“韓將軍,深夜尾隨,弓矢相向,目標直指本督……”
“你,是欲造反否?”
“造反”二字如同重錘,狠狠砸在韓信澤的心口。
他猛地一個激靈,單膝跪地,抱拳急聲道。
“廠公明鑒!”
“末將萬萬不敢!”
“末將……末將隻是……”
他急得額頭青筋暴起,腦中飛速旋轉,尋找著合適的措辭。
最後他心一橫,索性將部分實情道出,聲音帶著一絲惶恐和急切。
“回稟廠公,末將所屬之部,原是隨馮遠征大將軍南下勤王的。”
“月前得京中密令,言及京城恐有變故,秦王或有異動,命我等速速整軍,秘密南下以備不測,實為護駕勤王而來!”
“末將奉命率幽州軍為前鋒先行至此駐紮……”
“而且今日並非有意窺探廠公行蹤,隻是……”
“隻是今夜見有人影從阿史那夫人帳中潛出,形跡可疑,末將憂心營防,恐有奸細通敵!這才……”
“這才魯莽出手,衝撞了廠公!”
“末將罪該萬死!但絕無半分反意啊!”
媽的,終於圓回來了!
說完這些,韓信澤大大鬆了口氣。
隨後他頓了頓,語氣帶上了一絲無奈和懊喪。
“隻是……隻是我等緊趕慢趕,人還未至京畿,便聽聞秦王之亂已被廠公您以雷霆手段敉平。”
“勤王之師未立寸功,反而……反而險些冒犯了廠公天威……”
他低下頭,不敢再看葉展顏的眼睛。
葉展顏靜靜地聽著,臉上那冰冷的線條似乎柔和了少許,但眼底的深邃卻絲毫未減。
什麼?
他們月前就接到密令?
誰的密令?
是太後還是周相?
嘖嘖,恐怕是後者居多!
這老登……當真是個老狐狸啊!
想到這些,他輕輕“哦?”了一聲,尾音微微上揚,帶著一種玩味的語氣。
“原來爾等實為忠勇之士,千裡勤王,忠心可嘉啊。”
韓信澤不敢接話,心頭依舊七上八下。
忽然,葉展顏嘴角勾起一抹極淡卻意味深長的笑容。
那笑容在他蒼白的臉上顯得有幾分詭異。
“秦王之亂雖平,但這天下,盼著為朝廷立功的機會……卻未必就沒了。”
韓信澤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不定和難以抑製的渴望。
他們這支原本指望勤王立功的軍隊,如今處境確實尷尬,若能有機會……
想到這裡,他急忙抱拳問道。
“廠公的意思是……?”
葉展顏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緩緩道。
“本督這裡,眼下正有一樁天大的功勞。”
“若是辦得好了,不僅之前衝撞本督之事可一筆勾銷,爾等千裡勤王的忠心,朝廷也必會重重犒賞。”
“現在就看你,還有你身後的馮大將軍,能不能把握得住了。”
韓信澤的心跳驟然加速,血液似乎都熱了起來。
他強壓激動,聲音微顫。
“請廠公明示!”
“末將等萬死不辭!”
葉展顏目光掃過四周曠野,確認無人窺伺。
這才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說道。
“鎮西大將軍,李勳。”
韓信澤一怔,下意識重複。
“李鎮西?”
李勳鎮守西陲,威名赫赫,與鎮守北疆的馮遠征並稱帝國二壁。
但二人因軍略、派係乃至舊怨,素來不和,朝野皆知。
葉展顏聞言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