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閡既去,帳內的氣氛頓時為之一變。
關凱再無猶豫,精神大振,立刻俯身在地圖上。
與葉展顏、羅天鷹細致商討起出兵路線、斥候派遣時機、兵力配置,以及選擇何處地形埋伏、如何接應、焚糧之後撤退路線、遭遇不同敵情的應對方案……
每一項都反複推演。
葉展顏大多時間隻是聽著,偶爾插言一兩點,卻總能切中要害。
羅天鷹則話語不多,但每次開口,都是極專業的判斷,對地形、敵情、馬匹耐力、甚至天氣影響的考量,精準老辣,令關凱心下更是佩服不已。
方案大致商定,行動時間就定在——三更天!
“事不宜遲,遲則生變。”
葉展顏最終拍板,嚴肅命令說道。
“關將軍,你去點齊人馬,做好準備。”
“羅天鷹,你隨關將軍一同前去,所需東廠人手,你自己調配。”
“是!”
關凱與羅天鷹齊聲應道。
關凱轉身欲出帳調兵,渾身充滿了戰前的興奮與緊張。
然而,葉展顏的計劃並未結束。
就在關凱和羅天鷹離開後不久。
他微微側頭,對著空無一人的帳幕陰影處低聲道。
“廉英。”
如同鬼魅般,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
她躬身行禮,抱拳應道。
“屬下在!”
“你立刻出發,連夜趕往幽州軍大營,找到韓信澤韓將軍。”
葉展顏的聲音壓得更低,語速更快一些。
“告訴他,涼州軍左翼,新募的那群民兵,操練不足,陣型渙散。”
“其與中軍結合部,是由一個姓劉的參將負責,此人嗜酒如命,每夜必醉,巡防懈怠。”
廉英抬起頭,眼中精光一閃,已然明了道。
“屬下明白。”
“必親手將消息送達韓將軍。”
“去吧。要快。”葉展顏揮揮手。
廉英抱拳應諾,而後轉身迅速走出大帳。
帳外,寒風掠過旗杆,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三更的梆子聲,隱約從遠處傳來。
葉展顏獨自站在巨大的地圖前。
他目光幽深,仿佛穿透了營帳,望向了西北方向那一片暗流洶湧的土地。
他的手指,輕輕點在了涼州軍主陣的位置上,無聲無息,卻蘊含著雷霆萬鈞之力。
棋局,已經布下。
勝負,明日當定!
但關凱與羅天鷹離去不過一個時辰。
帳外的寂靜,便被一陣急促混亂的腳步聲和甲胄碰撞聲打破。
緊接著便是親衛番子壓低的嗬斥聲和一道焦急的通報:
“提督大人!出事了!”
葉展顏並未入睡,依舊站在地圖前,聞聲眉頭一擰。
“進來說!”
帳簾掀開,一名東廠番子帶著兩名,神色惶恐的西山大營校尉跌撞進來。
校尉身上帶傷,甲胄歪斜,臉上儘是驚懼之色。
“大人!小人罪該萬死!”
一名校尉撲通跪下,聲音發顫繼續道。
“那……那個女俘虜……”
“她打傷了我們兄弟數人,搶了一匹快馬,衝出營寨……跑了!”
帳內空氣瞬間凝固。
炭火盆裡的劈啪聲顯得格外刺耳。
葉展顏的臉色在燈光下看不出太大變化。
但眼神驟然冷了下去,如同結冰的深潭。
“何時的事?往哪個方向去了?”
“就……就在不到半個時辰前……”
“她偽裝成換崗軍士突然發難,身手極為了得,我們……我們沒能攔住。”
“她出了營門便徑直往西北方向去了,那是……是涼州軍的方向!”
校尉頭埋得更低,幾乎要磕在地上。
“涼州軍……”
葉展顏緩緩重複了一遍,揮了揮手說道。
“知道了,下去療傷吧。”
“加強戒備,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再出入營寨。”
“是……是!”
兩名校尉如蒙大赦,連滾爬爬地退了出去。
帳內隻剩下葉展顏和那名報信的番子。
葉展顏沉默片刻立刻道。
“去,請關將軍立刻回來。要快,但不要聲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