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軍首戰敗了,而且敗的還挺狼狽。
彪悍了半生的李勳從來沒有這麼丟臉過。
不過,也幸得他平日治軍尚嚴,核心部隊尚能保持建製,且戰且退。
馮遠征的北疆鐵騎果然很快出現在戰場邊緣。
他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不斷蠶食著涼州軍的潰兵。
但似乎並未全力衝陣,更像是在驅趕。
於是,李勳在親衛拚死保護下,一路向西狂奔。
他抬頭望去,隻見大本營方向濃煙滾滾。
那是他糧草被焚的餘燼。
側後方,北疆軍的旗幟如同跗骨之蛆,緊追不舍。
右前方,則是他唯一的希望——天下雄關,潼關。
隻要退入潼關,憑借天險,或許還能穩住陣腳,等待時機。
一路潰敗,一路收攏殘兵。
等能看到潼關那巍峨的輪廓時,李勳身邊終於彙聚起了數萬敗軍。
雖然依舊狼狽,但總算有了些模樣。
關上飄揚的,似乎還是他涼州軍的旗幟?
李勳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催動疲憊的戰馬,來到關下揚聲喊道。
“關上守將何在?”
“速開城門!”
“本帥回來了!”
關上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回應。
隻有那麵“涼”字大旗,在傍晚的風中獵獵作響,旗幟下的守軍身影,似乎有些陌生?
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李勳的心臟。
就在這時,關門樓子上,一道身影緩緩出現。
那人身著暗紫色錦袍,身披黑色大氅。
麵容在夕陽餘暉下顯得有些模糊。
唯獨那雙眼睛,冷靜幽深,仿佛能洞穿一切。
這人不是葉展顏,又是誰?!
葉展顏居高臨下,看著關下狼狽不堪、麵色慘白的李勳。
隨即,他的嘴角勾起一絲淡漠的弧度。
其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關下每一個涼州士兵的耳中。
“李將軍,彆來無恙?”
“你這潼關險峻,風景甚好,本督……就笑納了。”
話音剛落,關樓上那麵“涼”字大旗被猛地扯落,扔下關來。
一麵嶄新的、繡著猙獰獬豸的東廠旗幟,和一麵“周”字大旗,緩緩升起,在落日殘陽的映照下,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與此同時,關牆之上,瞬間冒出無數弓弩手。
冰冷的箭鏃在夕陽下閃爍著死亡的光芒,齊齊對準了關下密密麻麻、驚慌失措的涼州敗軍!
“噗——!”
李勳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關上那個身影,手指顫抖地指著他,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響。
然後,又是一口滾燙的鮮血狂噴而出。
這一次,他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從馬背上栽落下去。
“大將軍!”
“主帥!”
關下涼州軍頓時陷入一片絕望的哭喊和混亂之中。
前有雄關阻路,強弩以待。
後有追兵漸近,虎視眈眈。
天,徹底黑了。
夕陽徹底沉入地平線,隻餘天邊一抹淒豔的血色殘霞,映照著潼關上下數萬張驚惶絕望的麵孔。
葉展顏的身影立在關樓之上,如同執掌生死的判官,東廠的旗幟在他身後猙獰招展。
他緩緩抬起手,隻要這隻手落下,便可萬箭齊發!
隨之,關下這群驚弓之鳥般的涼州敗軍,就會在頃刻間便會血流成河。
連同他們昏迷的主帥李勳,都將化為京畿之地的一堆枯骨。
功成,就在此刻。
然而,就在葉展顏的手即將揮下的電光石火之間……
異變陡生!
他身後那群看似恭順的“守軍”中,突然有十數人暴起發難!
他們動作快如鬼魅,毫無征兆!
這些人手中的兵刃並非製式軍械,而是淬毒的短刃、小巧的機弩、甚至是詭異的軟劍!
目標明確至極——直取葉展顏!
“保護提督!”
葉展顏身邊的東廠番子反應極快,厲聲嘶吼著撲上來格擋。
但距離太近了!
襲擊者顯然是精心策劃,潛伏已久,選擇的時機和角度都刁鑽狠毒到了極致!
“噗嗤!”
一支弩箭擦著葉展顏的耳畔飛過,深深釘入他身後的梁柱,箭尾劇顫。
同時,兩柄毒蛇般的短刃已然遞到他的肋下和後心!
葉展顏瞳孔驟縮!
生死關頭,他展現出了與其形象截然不符的身手。
隻見他的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猛地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