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勳現在一無糧草,二無援兵,軍心潰散。
身後還有馮遠征和關凱的追兵,潼關已失,留在關內就是等死!
唯有以最快速度退回涼州老巢,才能獲得喘息之機!
涼州軍此刻也毫無戰意,聽到主帥“速速通過”的命令。
更是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拚命向關門的另一側衝去。
潼關的城門甬道,變成了死亡通道,也成了逃生通道。
東廠的箭矢和偶爾衝下的截殺,造成了持續不斷的傷亡,但無法阻擋潰逃的洪流。
李勳在親衛的拚死保護下,隨著人流衝過了漫長的甬道,終於踏出了潼關的西大門!
關外之地那熟悉而蒼涼的氣息撲麵而來。
他回頭最後望了一眼那雄關的輪廓,以及關上依舊隱約可見的廝殺,和那麵可惡的朝廷旗幟。
李勳眼中充滿了刻骨的仇恨和劫後餘生的悸動。
“此仇不報……我李勳誓不為人!”他咬牙切齒地發誓,隨即猛地一揮手,“走!”
殘存的涼州敗軍,如同受傷的狼群,丟下了無數屍體和輜重,趁著夜色,狼狽不堪地向著涼州方向亡命奔逃。
關樓之上,刺客們眼見大勢已去,便發出一聲呼哨。
隨即,這些人紛紛甩出煙霧彈之類的物件,趁亂躍下關牆。
他們或是混入亂軍之中,或是遁入夜色,轉眼消失不見。
葉展顏推開攙扶他的番子,走到關樓邊緣,肋下的血跡已然浸透了紫袍。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涼州軍遠去的火把長龍,又看了看關下遍布的屍體和緩緩關閉的、染滿鮮血的城門。
煮熟的鴨子,竟然真的飛了。
夜風吹起他散落的發絲,帶著濃重的血腥味。
他的眼神幽深冰冷,比這潼關的夜風更寒。
“查!”良久,他隻吐出一個字。
“不惜一切代價,給本督查清楚,那些人,到底是誰。”
說完這話,他忽然感覺眼前一黑,然後哇的一聲吐出大口黑血!
媽的,中招了!
“兵刃上……有毒!!”
半個時辰後……
潼關大營裡彌漫的低氣壓卻比戰場上的廝殺更讓人窒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瞟向中軍大帳那邊,帶著恐懼和焦慮。
關凱翻身下馬,把韁繩扔給親兵,大步流星走向大帳。
帳外,把守的是東廠的番子,一個個臉色陰沉得像能擰出水。
看到他過來,隻是微微側身讓開通道,連禮節性的通報都省了。
帳內光線昏暗,濃重的血腥味混雜著一種奇異的,帶著淡淡甜腥的苦澀氣味撲麵而來,讓關凱胃裡一陣翻騰。
地上鋪著厚厚的氈毯,中央臨時搭起的床鋪上,躺著一個人。
東廠提督,葉展顏。
平日那個權勢熏天、令百官聞風喪膽的廠督。
此刻麵如金紙,唇色發紫,雙目緊閉,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
他胸前的衣襟被剪開,露出一個發黑的傷口,不大,卻異常猙獰。
周圍的皮膚呈現出一種不祥的蛛網狀青紫色,正緩慢地、肉眼可見地向四周擴散。
一個穿著軍中醫官服飾的老者,正哆哆嗦嗦地搭著葉展顏的腕脈,額頭上全是冷汗,手指抖得幾乎按不住。
關凱的心沉了下去。
他趕到時,葉展顏已中毒昏迷。
隻知道是被混在潰兵中的刺客突襲得手。
那刺客早已死戰亂軍之中,其他刺客則是趁亂跑了。
“怎麼樣?”
關凱的聲音因疲憊和緊張而沙啞。
老軍醫像是被針紮了一樣,猛地縮回手。
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
“將軍……關將軍……恕小的無能……”
“提督大人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