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臣聽到關凱將軍大軍,距京城已不足五十裡時。
嗡!
整個大殿,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方才還慷慨激昂的禦史,張著嘴,後麵的話卡在喉嚨裡。
捋著胡須暗自盤算的閣老,手僵在了半空。
曹長壽那誌得意滿的笑容,瞬間凍結在臉上。
他細小的眼睛裡第一次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驚愕。
西山營?
關凱?
押解一個必死無疑的葉展顏回京,需要動用三萬精銳大軍?
這簡直荒謬!
一種強烈的不安感,如同殿外冰冷的寒氣,瞬間侵入了每個人的骨髓。
事情,似乎完全脫離了他們的預想。
死一樣的寂靜中,隻剩下傳信校尉粗重而惶恐的喘息聲。
一場更大的風暴,似乎正在這詭異的寂靜中,悄然醞釀。
媽的,葉展顏竟然帶兵殺回來了!
怎麼辦?
一時間整個朝廷都慌了。
另一邊,西山營三萬鐵甲,如一道黑色的鐵流,裹挾著塞外的風塵與肅殺之氣,沉默地推進至京城永定門下。
陽光照射在冰冷的甲胄和槍尖上,反射出一片令人心悸的寒光。
軍隊行進間,隻有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和鎧甲摩擦的鏗鏘之音。
那股無形的威壓,讓城牆上的守軍都感到呼吸急促。
然而,出乎所有暗中窺探者意料的是,京城九門並未緊閉戒嚴。
相反,永定門、正陽門洞開!
身著號褂的九門巡捕營兵馬,在各級將官的率領下,於城門內外列成整齊的隊形,刀槍林立,旌旗招展,竟是一副恭迎大軍到來的儀仗!
這詭異的一幕,讓尾隨圍觀、準備看一場大戲的京城百姓全都懵了。
“這……這是哪位大將軍凱旋了?沒聽說北邊或者西邊有戰事啊?”
“不像凱旋,你看那些兵,殺氣騰騰的,倒像是來……來……”
“噓!噤聲!不要命了?看那旗號,是西山營的關字旗!可關將軍怎麼帶著這麼多兵來京城?”
“快看城門口!那是九門提督衙門的幾位遊擊、參將大人!他們怎麼都出來了?”
人群議論紛紛,猜測不透這陣仗背後的玄機。
直到那支黑色軍隊的中軍大纛之下,一騎緩緩越眾而出。
那人並未頂盔貫甲,隻穿著一身略顯風塵的暗紫色蟒服,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嘴唇甚至泛著一絲不祥的青紫,顯然是重傷或大病未愈。
他腰杆挺得筆直,端坐於馬上,一雙深邃的眼眸掃過城門前的迎候隊伍,目光銳利依舊,仿佛能穿透人心。
正是東廠廠督、兼領九門提督的葉展顏!
“嘶——是葉閻王!”
人群中有人倒吸一口涼氣,失聲驚呼。
“他不是被西廠拿了問罪了嗎?怎麼……怎麼這般模樣回來了?”
“還用問嗎?九門巡捕營都是他的老部下!這是來接他們的真主子回京啊!”
“我的天爺,帶著三萬大軍回來……這京城,怕是要變天咯!”
在百姓驚駭的目光中,九門巡捕營的幾位將領早已快步上前。
一眾人齊刷刷單膝跪地,聲音洪亮中帶著激動。
“卑職等,恭迎提督大人回京!”
幾乎在同一時間,一隊穿著東廠番子服飾的人馬,也從九門提督衙門方向疾馳而來。
為首的是東廠掌班太監錢順兒和理刑百戶華雨田。
錢順兒滾鞍下馬,撲到葉展顏馬前,眼圈泛紅喊道。
“督主!您……您可算回來了!”
“奴才等……屬下等還以為……”
說著,他聲音已然哽咽。
華雨田見狀隻是尷尬一笑,而後對葉展顏鄭重抱拳行了一禮。
他們這些葉展顏的嫡係,在曹長壽發難後,一直被困在提督衙門,處境岌岌可危。
此刻眾人見到主心骨,激動之情難以言表。
葉展顏目光掃過這些忠誠的下屬,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極淡的笑意,微微頷首說道。
“都起來吧。本督不在這些時日,辛苦諸位了。”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穩定人心的力量。
關凱策馬來到葉展顏身側,低聲插話道。
“提督大人,京城已到,接下來如何行事?”
葉展顏抬眼,望向那巍峨的宮城方向,眼神驟然冰冷。
“進宮,麵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