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展顏剛踏出金鑾殿那沉重高大的門檻。
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但他心中盤算的陰霾,卻比任何陰影都更深沉。
殿外的漢白玉廣場上,早已肅立著一群身著褐衫、腰佩彎刀的東廠番子,鴉雀無聲,煞氣凜然。
為首三人,正是他最得力的幾個乾將:理刑百戶華雨田、三檔頭廉英,以及掌班太監錢順兒。
見到葉展顏出來,三人立刻迎上前,神色恭敬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不等葉展顏開口,性子最急的廉英便搶先一步。
隻見她抱拳躬身,語速極快地低聲稟報。
“督主!出事了!安贏那廝……他叛變了!”
葉展顏腳步一頓,眼神驟然銳利。
“說清楚!”
廉英臉上滿是憤恨與羞愧。
“今早安贏突然帶人殺進牢獄,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他趁亂打傷了大檔頭羅天鷹,劫走了秦王!”
“屬下等無能,沒呢個……沒能攔住他!”
他身後的番子們也紛紛低下頭,顯然這次失手讓他們倍感屈辱。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安贏,東廠建立之初招的第一批人才。
地位僅次於趙黑虎的檔頭之一,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叛變!
怪不得秦王會突然出現在這裡,敢情是這孫子給帶出來的!
然而,出乎廉英等人的預料。
葉展顏臉上並沒有爆發出雷霆之怒,反而嘴角慢慢勾起一絲冰冷徹骨的笑意。
那笑容裡沒有溫度,隻有一種“果然如此”的了然和森然殺機。
“原來是他……”
葉展顏輕聲自語,眼神望向虛空,仿佛穿透了宮牆。
“我說怎麼總覺得……咱們東廠裡頭有鬼呢!”
“原來是有人在這兒埋了顆釘子……”
“這下,全都明白了!”
他收回目光,看向廉英,語氣平靜卻帶著果決。
“立刻以東廠和司禮監的名義,發出海捕文書,全國通緝叛徒安贏!
“畫像張貼各州縣碼頭關隘,懸賞黃金千兩,官升三級!”
“告訴下麵的人,不管他躲到天涯海角,是藏在哪個權貴的府邸,還是鑽進了哪個山溝土堡,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如果情況危急,抓不回來……就當場格殺,以絕後患!”
“屬下遵命!”
廉英抱拳領命。
她知道此事關係重大,刻不容緩。
所以立刻點了一隊精銳番子,匆匆離去。
處理完安贏的事情,葉展顏臉上恢複古井無波。
隨即,他又輕輕招了下手。
掌班太監錢順兒見狀立刻小步快走上前,尖細的嗓音帶著十足的諂媚。
“督主有何吩咐?”
葉展顏看都沒看他,目光掃過遠處巍峨的宮牆,淡淡說道。
“帶一隊人去把鄧文才的家抄了。”
“所有家產,悉數登記造冊,充入內帑。”
“其家眷,無論老幼,一律打入奴籍,發往浣衣局或邊疆苦寒之地。”
““順手查一下,最近他跟誰來往密切……做得乾淨利落點。”
“奴才明白!”
“定叫那鄧文才家雞犬不留!”
錢順兒臉上露出殘忍的笑意,抄家滅族這種肥差,他最喜歡不過。
他躬身領命,也迅速帶著一隊人馬離開了。
最後,葉展顏將目光投向一直沉默寡言。
但氣息最為沉穩淩厲的掌刑千戶華雨田。
華雨田是他最看重的手下,掌管東廠最核心的刑獄和武力。
“雨田公公……”
葉展顏的聲音壓低了些。
“曹長壽要倒了,他手底下西廠的那攤子,不能亂,也不能落到彆人手裡。”
“你立刻和褚歲信一起去,持我的令牌,率領錦衣衛,今天之內,把西廠給咱家接管過來!”
他頓了頓,眼中寒光一閃,補充道。
“西廠裡難免有曹長壽的死忠,或者彆的什麼心思活絡的。”
“你去了,先把場麵鎮住……有不服管教、陽奉陰違、甚至敢呲牙咧嘴的……”
“不必請示,立斬!以儆效尤!”
“從今天起,西廠的擔子,你先給咱家撐起來。”
華雨田抱拳,言簡意賅,聲音鏗鏘。
“督主放心,屬下知道怎麼做。西廠,亂不了。”
葉展顏點了點頭,對華雨田的能力他毫不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