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福頓了頓,繼續念道。
“雁門失陷後,韃靼主力約三萬騎並未停留,亦未南下攻擊忻定盆地或晉陽。”
“其先頭部隊繞過沿途城邑,一路向西南方向疾進……”
“根據沿途州縣零散奏報及夜不收冒死傳回的消息,其兵鋒所指,疑似……河西走廊。”
“河西……”葉展顏終於緩緩睜開眼。
他的眼眸黑白分明,深邃得像不見底的寒潭,此刻卻掠過一絲極銳利的光。
他示意來福將一旁小幾上攤開的那張巨大的羊皮輿圖再展開些。
隨著來福的聲音和輿圖上那縱橫交錯的山川河流。
葉展顏的腦中,仿佛有一支無形的巨筆,正在勾勒出一幅無比清晰、無比壯闊,卻又殺機四伏的戰爭畫卷。
那是北地的蒼茫。
恒山山脈,如一條沉睡的巨龍,脊背起伏,連綿不絕,自東北向西南蜿蜒伸展。
它像一條堅韌的長鏈,將雁門山、饅頭山、草垛山這些險要的“明珠”緊密地串聯在一起,共同構築起帝國北疆的脊梁。
視線聚焦於鏈上最關鍵的一環——雁門山。
它的山脊如同巨龍的利齒,咬合在這條南北通道的咽喉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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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門關,就雄踞於此。
關城北倚雁關高原,那是胡馬南下的踏板。
南臨忻定盆地,沃野千裡,是帝國腹地的屏障。
舊名句注,亦稱勾注、陘嶺,其勢之險,足以讓任何意圖叩關者心生寒意。
西陘關、東陘關,如同雄鷹展開的雙翼,拱衛著主關。
那裡群峰聳峙,雲霧終年繚繞其間,兩山對峙,其形如門,傳說唯有秋日南飛的大雁,才能從那狹窄的天際一線中穿越。
如此天險,竟一夜易主!
不是敵軍強攻,而是禍起蕭牆。
趙永祿……葉展顏的指尖在輿圖上雁門關的位置輕輕劃過,仿佛能感受到那裡尚未冷卻的鮮血和叛徒的餘溫。
關隘一失,晉陽震動,太原等重鎮門戶大開,韃靼鐵騎若直驅南下,飲馬黃河亦非不可能。
然而,韃靼人沒有南下。
他們的選擇,讓葉展顏感到了更深的不安。
西南,河西走廊……
他的目光順著輿圖向左上方移動,離開了核心的中原之地,投向了那片廣袤而關鍵的西北區域。
在他的腦海中,河西走廊的形貌清晰地浮現出來。
那是大周版圖上一段狹長的生命線。
它位於黃河以西,巍峨的祁連山終年積雪的峰巒是它南方的天然屏障,北方則是浩瀚無垠、沙丘連綿的巴丹吉林沙漠。
這條走廊,就像一個被兩大巨人小心翼翼守護著的脆弱通道,呈西北—東南走向,靜靜地躺在雍州的西北部。
東西長約千餘裡,南北最寬處不過四百餘裡,最窄處,比如烏鞘嶺一帶,僅有十幾裡,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因其位於黃河以西,形如走廊,故得此名。
它的身上,串聯著幾顆璀璨的明珠:武威涼州)、金昌、張掖甘州)、酒泉肅州),以及西端那座號稱“天下第一雄關”的嘉峪關。
這裡是絲綢之路的黃金路段,商隊駝鈴千年不絕,是大周與西域諸國貿易、文化交流的大動脈,更是帝國最重要的軍馬產地之一。
河西走廊若失……
葉展顏的瞳孔微微收縮。
那就不僅僅是丟失千裡疆土那麼簡單。
朝廷將徹底與西域斷絕聯係,絲綢之路就此中斷,財富之源枯竭。
更可怕的是,帝國將失去賴以組建精銳騎兵的西域良種戰馬,戰略主動權將拱手讓人。
屆時,韃靼可以河西為基地,北可威脅河套,南可窺視隴右,東進則可直逼關中,大周將陷入全麵的戰略被動。
“好一招聲東擊西,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葉展顏低聲自語,聲音冷冽如冰。
“以雁門關的失守震動朝廷,吸引我大軍主力北上救援……”
“他們卻虛晃一槍,直插我更為要害,也可能防備更為空虛的河西之地。”
“看來,這次的韃靼統帥,所圖非小。”
來福念完了手頭最後一份關於河西各鎮兵力空虛、請求緊急增援的文書,屏息凝神,不敢打擾督主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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