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卿麵如金紙,身體搖搖欲墜,全靠李雲韶攙扶才未倒下。
他嘴唇哆嗦著,眼神渙散,口中反複喃喃。
“不可能…這不可能……”
他畢生構建的才子驕傲,在這一刻徹底崩塌碎滅。
李雲韶扶著柳文卿,感受著他身體的顫抖。
她抬頭看向葉展顏的目光充滿了難以置信、憤怒。
以及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被絕對力量碾壓後的驚悸。
她想斥責葉展顏咄咄逼人,想維護柳文卿最後的尊嚴。
可那句“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如同洪鐘大呂,依舊在她腦海中轟鳴回蕩,震得她所有的話語都顯得蒼白無力。
晉王李泓基終於從極度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臉色一沉,對左右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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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愣著乾什麼?柳秀才身體不適,還不快扶下去歇息,速請郎中!”
幾名侍從連忙上前,從李雲韶手中接過幾乎癱軟的柳文卿,半扶半抬地將他攙離了暖香閣。
那碗被葉展顏放回桌上的酒,孤零零地留在那裡,仿佛是對柳文卿最大的嘲諷。
閣內的氣氛尷尬到了極點。
絲竹早已停歇,歌舞姬垂首屏息,官員女眷們眼神躲閃,無人敢在此刻輕易開口。
葉展顏方才展露的,已不僅僅是詩才,更是一種睥睨眾生、深不可測的壓迫感。
葉展顏卻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整理了一下並無形亂的衣袖,對著主位上神色複雜的晉王微微拱手。
其語氣恢複了之前的平淡,甚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歉意”。
“王爺,看來咱家一時興起,與柳秀才切磋詩文,竟引得秀才身體不適,擾了王爺雅興,實在是罪過。”
晉王嘴角抽搐了一下,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提督言重了。是那柳文卿學藝不精,心性不堪,自取其辱,與提督何乾?”
“提督真乃大才,小王今日方知何為‘真人不露相’!”
他這話說得意味深長,既有恭維,更有深深的忌憚。
葉展顏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回道。
“王爺過譽。雕蟲小技,不足掛齒。”
“如今雁門新破,河西告急,軍情如火,這些風花雪月之事,還是暫且放一放吧。”
他輕描淡寫地將方才那場驚心動魄的文鬥定性為“雕蟲小技”、“風花雪月”,更是無形中抬高了自身的格局。
“提督所言極是!”
晉王立刻順勢下坡,神色一正說道。
“軍國大事為重!”
“本王已命人備好詳儘的邊關輿圖與軍情奏報,明日便請提督與黃將軍一同商議退敵之策。”
“如此甚好。”葉展顏頷首,“今日酒已儘興,咱家便先行告退了。”
他不再多看失魂落魄的李雲韶一眼,也無視了滿座敬畏交加的目光。
他轉身在那眾東廠番役的簇擁下,從容不迫地離開了暖香閣。
夜色深沉,晉王府的燈火在他身後漸漸模糊。
葉展顏登上轎輿,臉上最後一絲偽裝的平和也消散殆儘,隻剩下深潭般的冷寂。
來福跟在轎旁,小心翼翼地問。
“督主,那柳文卿……”
“一個無足輕重的酸儒罷了。”
葉展顏閉目養神,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倒是那位樂平郡主……傳令下去,給咱家仔細查查這個柳文卿的底細,以及他是如何與郡主結識的。記住,要隱秘。”
“是,督主。”
“對了,等會你親自去找她,邀約她今晚來行轅一敘,就說我有話想跟她說……”
“是,奴才知道該怎麼做。”
轎子平穩地行進在忻州城的夜色中。
葉展顏知道,經此一夜,他在並州的處境已然不同。
晉王會更加警惕,那位樂平郡主恐怕更是恨他入骨。
但這一切,都無關緊要。
他的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擊著,腦海中浮現的,是那首《南陵彆兒童入京》的末句。
“我輩豈是蓬蒿人……”
他低聲重複了一遍,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而傲岸的弧度。
這並州的棋局,才剛剛開始。
而他葉展顏,注定不會是那淹沒於蓬蒿之間的庸碌之輩。
“今晚……咱家勢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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