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展顏依舊是那一身彰顯身份的暗紫色坐蟒袍,在東廠番役的簇擁下,緩步踏入集英殿。
他神色平靜,目光淡然掃過全場。
那股屬於東廠提督的陰柔威壓,即便在如此喧鬨的場合,也瞬間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使得他周圍的聲音都不自覺地低了幾分。
晉王李泓基親自在殿門處相迎,笑容滿麵,熱情洋溢。
“葉提督大駕光臨,真是令本王這寒舍蓬蓽生輝啊!快請上座!”
然而,葉展顏敏銳地察覺到,晉王那熱情的笑容背後,隱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算計。
而殿內不少文士模樣的賓客,看向他的目光更是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審視、輕蔑,甚至一絲敵意。
宴會伊始,尚算正常。
賓主儘歡,推杯換盞。
但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氣氛便開始微妙起來。
一位身著儒衫、須發皆白的老者,乃是並州有名的理學大家,率先發難。
他端著酒杯,走到葉展顏席前,看似客氣,言語卻綿裡藏針。
“久聞葉提督不僅執掌東廠,雷厲風行,更兼文采風流,詩才驚世。”
“前日聽聞,提督在王府曾以半首《望嶽》力壓我並州才子柳文卿,不知老夫今日可否有幸,請提督將全篇吟出,讓我等山野鄙夫也開開眼界?”
他這話一出,頓時有不少文士附和,目光灼灼地盯著葉展顏。
葉展顏心中冷笑,果然來了。
他放下酒杯,淡淡回道。
“一時遊戲之作,殘缺不全,難登大雅之堂,就不在諸位大家麵前獻醜了。”
他本想息事寧人,奈何樹欲靜而風不止。
另一位身材微胖、麵色紅潤的名士立刻接口,語氣帶著譏諷。
“提督過謙了!能作出‘一覽眾山小’之人,豈是庸才?”
“莫非是覺得我等才疏學淺,不配聆聽提督大作?”
“還是說……那詩根本非提督所作,故而無法吟出全篇?”
這話已是近乎挑釁!
緊接著,又有幾人站起。
他們或引經據典,或旁敲側擊,言語之間。
無不是針對葉展顏那“詩才”,質疑、挑釁之意溢於言表。
他們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刁鑽,從詩詞格律到經義典故,大有不將葉展顏難倒誓不罷休之勢。
葉展顏起初還耐著性子應付幾句,但眼見這些人沒完沒了,同仇敵愾,他終於惱了。
他放下筷子,目光驟然轉冷,如同冰刃般掃過那群喋喋不休的文士,最後定格在最初發難的那位白發大儒身上。
“本督若是沒記錯……”
葉展顏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大殿,壓下了所有的嘈雜。
“那位柳文卿柳秀才,似乎是尊駕的高徒?”
那白發大儒麵色一僵,隨即昂首笑道。
“正是!文卿乃老夫關門弟子,天賦卓絕,卻不想前日受小人算計,文心受挫,一病不起!”
“老夫身為師長,豈能坐視不理?”
他這話,等於承認了他們今日就是來替柳文卿“報仇”的!
此言一出,殿內頓時一片嘩然。
不少官員和世家代表露出恍然之色,原來是這麼回事!
看向葉展顏的目光更是充滿了同情或幸災樂禍。
被這群並州文壇的泰山北鬥盯上,這位東廠提督今日怕是要栽個大跟頭了!
晉王坐在主位,撫須不語,眼中卻閃過一絲得意。
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借這群清流文人之手,煞一煞葉展顏的威風!
“好!好一個師長關愛!”
葉展顏不怒反笑,他緩緩站起身,蟒袍無風自動,一股睥睨天下的狂傲之氣陡然爆發出來!
他目光如電,掃視全場所有對他抱有敵意的文人墨客,聲音朗朗,擲地有聲道。
“本督事務繁忙,沒空與你們一個個糾纏!”
“既然諸位今日是衝著本督來的,想要文鬥,那便痛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