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集英殿內是長達數十息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唯有那宣紙上的墨跡,在燈下散發著幽幽的、攝人心魄的光芒。
“噗通……”
一聲輕響打破了寂靜。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那位陳大儒竟是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
此刻,他臉色煞白,雙目失神,嘴唇翕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伸出的手指兀自顫抖地指著那首《登高》,仿佛看到了什麼洪荒巨獸,道心徹底被碾碎。
他畢生鑽研詩詞,自詡格律精嚴,意境高遠。
可在這首《登高》麵前,他那首精心打磨的《登高騁懷》,簡直如同孩童塗鴉,粗鄙不堪!
那“萬裡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台”中蘊含的沉鬱頓挫、家國身世之痛,是他窮儘一生也觸摸不到的境界!
“這……這怎麼可能……”
一個文士喃喃自語,失魂落魄。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儘長江滾滾來……這……這是何等氣象!何等筆力!”
另一位名士反複咀嚼著這兩句,臉上滿是癡迷與絕望。
“格律……對仗……意境……無一不是登峰造極……鬼神之筆,這是鬼神之筆啊!”
有人發出夢囈般的讚歎,徹底被折服。
先前那些對葉展顏口誅筆伐、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文士們。
此刻一個個麵如土色,如喪考妣。
他們所有的驕傲、所有的倚仗,在這首橫空出世的《登高》麵前,被碾得粉碎!
連一絲反抗的念頭都生不起來。
晉王李泓基緩緩放下酒杯,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
他看向葉展顏的眼神,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忌憚和一絲恐懼。
此人不僅權傾朝野,手段狠辣,竟還有如此驚世駭俗的文才!
這簡直不合常理!
他到底是什麼妖孽?!
樂平郡主李雲韶隻覺得心潮澎湃,一股難以言喻的熱流在胸中激蕩。
她看著那個負手而立、神情淡漠的蟒袍男子。
隻覺得他身影在這一刻無比高大,仿佛與詩中那悲壯蒼涼的意境融為一體。
她之前對他所有的偏見、惱怒,在此刻都被這首詩帶來的巨大震撼衝刷得七零八落。
蘇憐卿也是剛剛從震驚中清醒些許。
她萬萬沒想到,這個家夥竟然有如此驚天之才!
忽然感覺,他好像也沒那麼下作了……
甚至,她有些慶幸自己曾與他有過一段不淺姻緣。
若是以後賴上他……想想也是不錯的呢!
葉展顏將眾人的反應儘收眼底,心中毫無波瀾。
詩聖杜甫的千古絕唱,用來碾壓這群坐井觀天的所謂“大儒”,簡直是殺雞用牛刀。
他目光掃過癱軟的陳大儒,以及那些失魂落魄的文士,聲音平靜地響起,卻如同驚雷般炸響在每個人耳邊。
“詩已作完。看來,是本督略勝半籌。”
他頓了頓,語氣轉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那麼,依照賭約……”
他的話如同冰冷的鞭子,抽醒了那些尚在震驚和絕望中的文士。
拜師!
他們輸了,要拜這個閹人為師!
日後見麵還要執弟子禮!
奇恥大辱!
簡直是比殺了他們還難受的奇恥大辱!
“不……不可能!定是你抄襲!是你早就準備好的!”
一個年輕氣盛的文士受不了這刺激,猛地跳起來,指著葉展顏嘶聲喊道,狀若瘋狂。
葉展顏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淡淡說道。
“哦?那你倒是說說,本督抄襲了何人?”
“何時何地的作品?若能指證出來,本督當場認輸。”
“但你要說不出來……我便要人割了你的舌頭!”
他這話一出口,周圍的番子當即同時拔刀。
這一幕嚇的現場所有人同時一哆嗦。
那文士更是徹底語塞,臉憋得通紅,腿抖如篩糠。
這等絕世詩篇,若是前人所作,早已傳唱天下,他們怎麼可能沒聽過?
“賭約已立,王爺與郡主見證,在場諸位皆是公證。”
葉展顏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東廠提督的森然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