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葉展顏於北疆連戰連捷,以雷霆之勢解幽州之圍,並強索糧草、劍指平北城之際。
數千裡外的京城,關於他的一係列戰報,也如同插上了翅膀,以六百裡加急的速度,先後送達了紫禁城。
首先是並州晉王謀反案塵埃落定,晉王被擒,其女樂平郡主監理軍政,並、雍二州平穩過渡。
緊接著,便是石破天驚的幽州大捷!
葉展顏率軍北上,三日破敵,擊潰匈奴十萬大軍,斬獲無算,鎮北將軍韓信澤得以解圍!
消息傳開,整個京城為之震動!
街頭巷尾,酒肆茶樓,無不在談論這位如同彗星般崛起的東廠提督。
百姓們歡欣鼓舞,視其為護國英雄。
然而,在那象征著帝國最高權力中心的紫禁城深處,尤其是在文淵閣內,氣氛卻截然不同。
文淵閣,內閣議事之所。
此刻,首輔周淮安,次輔張廷儒、楊廷鶴,以及幾位重量級的閣臣齊聚一堂。
檀香嫋嫋,卻驅不散空氣中那股凝重與暗流湧動。
桌案上,攤開著來自北疆的捷報。
白紙黑字,記錄著葉展顏的赫赫戰功。
次輔張廷儒,一位須發皆白、以清流自居的老臣,率先開口。
他撚著胡須,眉頭緊鎖,語氣中聽不出半分喜悅。
“葉展顏此獠,手段酷烈,在並州便擅權專斷,如今在北疆更是跋扈至極!”
“聽聞他強索幽州半數存糧,視鎮北將軍如無物,此等行徑,與強盜何異?”
“長此以往,邊將寒心,國將不國!”
他刻意回避了葉展顏的功績,隻揪住其“跋扈”之舉大做文章。
另一位閣臣楊廷鶴,素來與張廷儒同氣連枝,立刻附和道。
“張公所言極是!”
“況且,我朝自有製度,兵事當由兵部統籌,武將統兵,文臣督師。”
“葉展顏一介內宦,仗著太後信重,乾涉軍政,已是逾矩。”
“如今更是攜大功而驕橫,若不加遏製,恐成奸佞、亂臣之流!”
他將葉展顏比作禍國殃民的權臣,其心可誅。
端坐在主位的首輔周淮安,麵色平靜地聽著,手中捧著一杯早已涼透的茶,並未立刻表態。
他心中清楚,這些人之所以如此急不可耐地攻訐葉展顏,並非全然出於公心,更多是源於深深的忌憚與嫉妒。
並州平定,北疆大捷,這是足以彪炳史冊的不世之功!
若讓一個太監立下如此大功,他們這些讀聖賢書、自詡為國之棟梁的文臣顏麵何存?
史筆如鐵,後人會如何評說?
更何況,葉展顏憑借這潑天功勞,其權勢必將更進一步,嚴重威脅到文官集團的地位和利益。
“諸位……”
周淮安緩緩放下茶杯,聲音沉穩。
“葉提督確有其……行事乖張之處。”
“然並州之亂得以迅速平定,北疆危局得以緩解,亦是事實。”
“如今匈奴雖敗,然主力未損,平北城仍陷重圍,此時若臨陣換將,恐非良策。”
他這話看似公允,實則是在提醒眾人,仗還沒打完,現在動手,吃相太難看了。
張廷儒卻冷哼一聲接話說。
“周閣老此言差矣!”
“豈不聞‘尾大不掉’之理?”
“待其真的掃平北疆,功高震主之時,我等再想製衡,隻怕為時已晚!”
“至於平北城……”
他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訕訕一笑後才繼續道。
“我朝良將如雲,豈無人可替?”
“依老夫之見,當立即選派德高望重、熟知兵事之重臣,前往北疆,接管軍務,督師平寇!”
“至於葉展顏……可令其即刻返京述職,其東廠提督本職,亦在京中,北疆之事,不必再勞煩他了。”
這便是要明搶功勞,摘取勝利果實了!
將葉展顏調離前線,換上一個“自己人”,那麼後續平定北疆的功勞,自然就落在了文官集團頭上。
楊廷鶴立刻點頭附和。
“張公高見!下官以為,兵部右侍郎楊一清,老成持重,曾巡按邊關,熟知虜情,可為督師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