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州這些將校,顯然是早就與扶淩寒通過氣了。
他們代表著並州集團的利益,根本不服楊一清這個空降的督師。
楊一清看著眼前這一幕,臉色由紅轉青,再由青轉白。
他這才意識到,葉展顏那麼痛快地交出兵權,根本就沒安好心!
這五千最精銳的重騎,以及相當一部分並州兵馬,依然牢牢掌握在葉展顏的手中!
他拿到的,隻是一個殘缺的、無法如臂使指的指揮權!
一股寒意從楊一清腳底升起。
他之前煽動起來的那些“軍心”,在真正的實力派麵前,顯得如此不堪一擊。
如果此刻強行用軍法壓扶淩寒,很可能會激起並州兵馬的反彈,甚至引發營嘯嘩變!
那他這個督師,彆說立功了,能不能活著回京城都是問題!
巨大的恐懼和現實的冰冷,瞬間澆滅了他剛剛燃起的雄心壯誌。
楊一清僵在原地,胸口劇烈起伏,半晌說不出話來。
最終,在扶淩寒那毫不退讓的冰冷目光和數位並州將校的無聲對峙下。
他如同被戳破的皮球般,頹然坐了回去,揮了揮手,聲音乾澀無力。
“既……既然如此……扶將軍所部……暫且……暫且不動。”
“諸將……按原計劃……準備明日進軍……”
他妥協了。
在真正的硬茬子麵前,他慫了。
帳內一片寂靜,許多原本支持楊一清的將領也看出了苗頭不對,紛紛低下頭。
黃誠忠、關凱等人眼中則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誚。
楊一清的督師生涯,第一把火還沒燒起來,就被一盆冷水當頭澆滅。
他此刻才真正體會到,葉展顏留下的這個攤子,遠比他想象的要複雜和凶險得多。
而沒有那五千重騎,他明日所謂的“決戰”,前景已然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
扶淩寒帶著並州係將領,強硬地頂回了楊一清調動重騎的命令。
這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得楊一清頭暈眼花。
讓他剛剛燃起的雄心壯誌瞬間熄滅大半。
楊一清強忍著屈辱和憤怒,正準備宣布散會,回去再慢慢想辦法分化拉攏,至少先把手頭還能調動的兵馬整合起來。
然而,就在他剛要開口的瞬間,一直沉默站在前列的老將黃誠忠,忽然邁步出列。
黃誠忠的動作不快,甚至帶著一絲老邁的遲緩。
但他一開口,那沉穩有力的聲音卻讓整個大帳再次安靜下來。
“楊大人!”
黃誠忠抱拳,語氣恭敬。
但措辭卻如扶淩寒一般,帶著冰冷的界限。
“本將有一事,需向督師稟明。”
楊一清心頭猛地一跳,一股極其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他幾乎是咬著牙問道:“黃將軍……還有何事?”
黃誠忠抬起眼皮,目光平靜地看著楊一清,緩緩說道。
“本將麾下所轄兵馬,乃京營禁軍序列,隸屬殿前司。”
“本將此次離京,所受陛下密旨與太後娘娘口諭,乃是專職護衛葉提督安危,確保欽差行轅萬全。”
“此乃首要職責,不敢或忘。”
他頓了頓,從懷中取出一份明黃卷軸,並未展開,隻是示意了一下。
“此乃太後娘娘禦筆手諭,大人若需查驗,本將隨時恭候。”
“所以……”
黃誠忠的聲音斬釘截鐵。
“本將與麾下禁軍將士,隻負責護衛之責,不會參與任何前線軍事行動。”
“督師的進軍命令,請恕本將……無法從命。”
轟!
這話如同又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楊一清的心口!
黃誠忠麾下可是有一萬五千名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京營精銳啊!
這是他在逼宮之後,除了那些中下層軍官外,為數不多還能指望的、不屬於葉展顏嫡係的可靠力量!
可現在,黃誠忠竟然也以“護衛欽差”為由,直接拒絕參戰?!
楊一清的臉瞬間黑得如同鍋底,手指因為極度用力而微微顫抖。
他死死盯著黃誠忠,恨不得將那卷太後手諭搶過來撕個粉碎!
但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