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日,楊一清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自己的營帳內坐立不安。
那空蕩蕩的中軍大帳和將領們離去時冷漠的背影,如同夢魘般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知道自己徹底被葉展顏算計了,落入了一個極其尷尬和危險的境地。
牛已經吹出去了,全軍上下,尤其是那些被他煽動起來的中下層軍官,都眼巴巴地看著他。
大家等著他這位“體恤下情”、“勇於任事”的楊督師帶領他們建功立業,解平北城之圍。
如果他此刻慫了,按兵不動,那麼他之前辛苦籠絡的那點“軍心”立刻就會煙消雲散。
他楊一清就會成為一個天大的笑話,彆說摘桃子,能不能在北疆立足都是問題。
“必須打一仗!而且必須要贏,至少……不能輸得太難看!”
楊一清咬著牙,對著地圖苦苦思索。
他不敢去碰匈奴主力嚴防死守的主營,也不敢去啃那些堅固的營壘。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平北城西南方向約三十裡處的一處小型匈奴營地上。
根據探馬回報,那裡駐紮的兵力似乎不多,大約兩三千人,像是一個前出的警戒哨站。
“就是這裡了!”
楊一清眼中閃過一絲狠色。
“集中優勢兵力,以雷霆之勢,拔掉這個釘子!”
“速戰速決,打完就撤!隻要取得一場小勝,就能穩住軍心,堵住那些悠悠之口!”
他不敢動用那些不聽調遣的精銳,隻能從那些還願意服從他命令的二線部隊中,勉強拚湊出了兩萬人馬。
他親自擔任主帥,任命了幾名積極請戰的中層將領為先鋒,浩浩蕩蕩地開出了大營,直撲那個選定的目標。
出征之時,楊一清努力挺直腰板,做出一副胸有成竹、揮斥方遒的模樣,對名為送行實為看熱鬨的少數將領道。
“諸位靜候佳音!待本官拔除此獠,再與諸位共商破敵大計!”
眾人聞言非常鄭重的抱歉送彆,真誠祝福他旗開得勝。
然而,楊一清心中卻充滿了忐忑。
這兩萬兵馬,成分複雜,訓練程度不一,士氣也遠不如關凱、黃誠忠那些百戰之師。
他隻能祈禱,對麵的匈奴人真的如探馬所說,隻有兩三千人,並且疏於防備。
可惜,現實總是殘酷得近乎殘忍。
匈奴右穀蠡王攣鞮去卑在葉展顏按兵不動的這些天裡,早已將周軍大營的動向摸得一清二楚。
楊一清內部不和、指揮不靈的消息,甚至通過一些隱秘渠道傳到了他的耳中。
他早就料到,這位新來的周軍督師為了立威,很可能會選擇一場小規模的軍事冒險。
因此,那個看似孤立的西南方營地,根本就是一個精心布置的誘餌!
營地本身隻有兩千老弱駐守,顯得防禦鬆懈。
但在營地後方不到五裡的山穀中,卻埋伏著攣鞮去卑親自率領的一萬五千名匈奴精銳騎兵!
楊一清率領的兩萬周軍,懷著忐忑和一絲僥幸的心理,緩慢地接近了目標營地。
當他們看到營地外圍稀疏的哨兵和似乎毫無準備的防禦工事時,不少人都鬆了一口氣,覺得督師果然英明,選了個軟柿子。
“進攻!全軍壓上!一鼓作氣,踏平此營!”
楊一清看到敵軍“虛弱”的表現,心中大定,立刻下達了總攻命令。
被立功渴望衝昏頭腦的先鋒部隊,發一聲喊,朝著匈奴營地衝殺過去。
戰鬥起初進行得異常順利,周軍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衝破了營地簡陋的外圍防線,殺入了營內。
然而,就在楊一清臉上剛剛露出笑容,準備接受一場“輝煌”的小勝時……
“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