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淵閣內的所有人,包括叫得最凶的張廷儒和楊廷鶴,心裡都清楚,葉展顏這刀子,落得又狠又準!
楊一清戰敗喪師是鐵一般的事實,證據確鑿。
按照《大周律》和軍法,主將如此昏聵導致大軍慘敗。
葉展顏作為北疆最高軍事長官,至少在楊一清戰敗後他重新接管了指揮權,將其軍法從事,完全站得住腳!
他們就算想攻訐,也找不到足夠有力的理由。
難道要替一個葬送了上萬將士性命的蠢貨鳴冤嗎?
那會讓天下將士寒心!
一直沉默的首輔周淮安,此刻緩緩開口,聲音平靜無波。
“楊一清貪功致敗,喪師辱國,罪證確鑿。”
“葉提督依軍法行事,雖手段酷烈,卻也在其職權之內,更是為了穩定軍心,以利再戰。”
“北疆戰事未平,此刻若追究葉提督擅殺之過,恐動搖前線軍心,若因此導致平北城不保,北疆糜爛,我等……擔待不起。”
他這話,如同一盆冷水,澆在了眾閣臣頭上。
是啊,仗還沒打完呢!
現在動葉展顏,誰來頂上去?
再派一個楊一清去送死嗎?
周淮安輕輕歎口氣後才繼續說道。
“當務之急,是安撫軍心,支持葉提督儘快平定北疆。”
“至於楊一清……其人已死,且罪有應得。”
“依老夫看,不如順勢而為,請陛下下旨,申飭楊一清敗軍之罪,奪其官職追贈,以安將士之心。”
“同時……對葉提督臨機決斷,穩定大局,或可予以……嘉獎?”
“嘉獎?!”張廷儒差點跳起來。
周淮安淡淡瞥了他一眼。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
“張閣老若有更好的人選能即刻北上,接替葉展顏平定匈奴,老夫絕不阻攔。”
張廷儒頓時語塞。
最終,在內閣一番激烈的爭吵和無奈的權衡後,一份由周淮安主導擬定的票擬呈送到了禦前。
內容大致如周淮安所言,嚴厲申飭楊一清敗軍之罪。
同時以皇帝口吻“嘉許”葉展顏臨危不亂,整肅軍紀,望其再接再厲,早日克竟全功。
這份旨意,等於默認了葉展顏殺楊一清的行為,甚至還變相給予了肯定!
另一邊,北疆。
消息通過東廠渠道先於正式旨意到達。
葉展顏收到京城傳來的消息,看著那份近乎“慫了”的內閣決議,嘴角露出了一絲譏諷的冷笑。
果然,在絕對的現實和武力麵前,什麼清流,什麼規矩,都是紙老虎。
內部隱患已除,朝堂噪音暫息,是時候收拾外麵的敵人了。
他並未立刻揮師進攻,反而下令全軍掛孝。
在營中多立空白牌位,營造出一種因楊一清戰敗而士氣低迷、悲憤壓抑的氣氛。
同時,他命令部隊開始緩緩後撤,拔除一部分營壘,做出士氣受挫、無力再戰,準備退守幽州的姿態。
一開始,匈奴右穀蠡王攣鞮去卑十分謹慎。
他深知葉展顏用兵狡詐,生怕這是誘敵之計。
隻派小股騎兵遠遠綴著,不敢深入。
然而,葉展顏的“表演”極其逼真。
後撤的隊伍輜重繁多,行動遲緩,“士氣”低落,甚至偶爾還會出現小規模的炸營和逃兵事件。
攣鞮去卑派出去騷擾的匈奴騎兵,幾次三番都輕易得手,砍殺了不少“掉隊”的周軍士卒,搶到了一些“遺棄”的糧草。
連續的“勝利”和周軍“不堪一擊”的表現,漸漸讓攣鞮去卑和匈奴將領們放鬆了警惕,心中那股驕橫之氣開始滋生。
“看來楊一清那一敗,真的把周軍的脊梁骨打斷了!”
“葉展顏也不過如此,之前是仗著那支重騎罷了!”
“如今他們軍心渙散,正是我們一舉擊潰他們,趁勢拿下幽州的大好時機!”
貪婪和驕傲蒙蔽了他們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