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沈硯的出租屋還亮著燈。舊電腦的風扇發出嘶啞的嗡鳴,屏幕藍光映在他眼下的青黑上,像結了層薄冰。破解程序已經運行了七個小時,進度條卡在99,每跳動0.1都像在撕扯神經。
“再不動彈,我就把你拆了。”他對著主機低聲咒罵,指尖在鍵盤上敲出最後一串指令。煙灰缸裡的煙蒂堆成小山,空氣中彌漫著尼古丁和速溶咖啡混合的酸腐味——這是他連續熬的第三個通宵。
突然,屏幕猛地一閃,彈出個加密文件夾。沈硯的心臟漏跳半拍,輸入沈晴生前常用的密碼組合,文件夾應聲打開。裡麵隻有一個pdf文件,文件名是“張嵐,胃容物分析補)”。
他點開文件,瞳孔驟然收縮。檢測報告的表格裡,除了常規的食物殘渣,在“特殊成分”一欄標著:桂花提取物、糯米粉、微量防腐劑符合2010年前某食品廠特供標準)。備注欄用紅色批注寫著:“檢測到與晨星孤兒院2010年采購記錄吻合的桂花糕成分,該糕點為院內節日特供,不對外銷售。”
桂花糕。
沈硯猛地想起姐姐相冊裡的一張老照片。十歲的沈晴抱著個穿碎花裙的小女孩,兩人手裡都舉著塊白胖的糕點,上麵撒著金黃的碎末。照片背麵寫著“玥玥的生日,桂花糕真甜”。玥玥,沈玥,他早夭的妹妹,當年也在晨星孤兒院。
他抓起手機想給陸時打電話,指尖懸在撥號鍵上又停住。陸時說過不能用私人號碼,他翻出個加密通訊軟件,給陸時的匿名賬號發了條消息:“張嵐吃過孤兒院的桂花糕,特供款。”
消息發出不到兩分鐘,對方回複:“我在精神病院門口,趙靜可能知道更多。”
市精神病院的探視時間是下午兩點,但陸時穿著件洗得發白的保安製服,混在換班的護工裡溜了進去。製服是他托老同事借的,胸前的編號牌歪歪扭扭,倒沒人細查。
三樓的重症監護區彌漫著消毒水和尿騷混合的氣味。趙靜坐在靠窗的塑料椅上,背對著門口,花白的頭發像團枯草。護工說她每天都這樣坐著,從日出到日落,像尊風化的石像。
“趙院長。”陸時放輕腳步走過去,手裡攥著那枚刻著“辰”字的硬幣。
趙靜沒動,像沒聽見。
陸時把硬幣放在掌心,輕輕晃動。金屬碰撞的脆響在安靜的病房裡格外清晰。趙靜的肩膀突然抖了一下,緩緩轉過頭。
她的眼睛渾濁得像蒙著層白霧,但看到那枚硬幣時,瞳孔猛地收縮,露出眼白上蛛網般的紅血絲。“辰……辰的東西……”她喃喃著,枯瘦的手指突然抓住陸時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
“趙院長,你認識這枚硬幣?”陸時的心跳得飛快。
“辰回來了……”趙靜的嘴角咧開個詭異的笑容,口水順著嘴角往下淌,“他沒走,藏在井裡……陸明護著他……對,陸明總護著他……”
陸明?陸時的呼吸驟然急促:“陸明怎麼護著他?他們在哪?”
“玥玥看到了……”趙靜突然激動起來,另一隻手捶打著自己的胸口,“那個小丫頭片子,什麼都看到了……她不該看的……”
“玥玥是誰?沈玥嗎?”陸時追問。他在查孤兒院檔案時見過這個名字,記錄顯示沈玥在2010年冬天“因病去世”,死亡證明上的簽名是趙靜。
“埋了……都埋了……”趙靜的眼神渙散起來,開始胡言亂語,“煤渣堆裡暖和……桂花糕甜……辰喜歡吃……陸明也喜歡……”她突然抓住陸時的手,把硬幣按在自己眉心,“他回來了,帶著骨頭回來的……井裡的骨頭……”
走廊裡傳來護工的腳步聲。陸時想抽回手,趙靜卻死死攥著不放,指甲幾乎掐進他的肉裡。“他們都該下地獄……”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尖利,“晨星的孩子,都該下地獄!”
護工推門進來,看到這一幕厲聲嗬斥。趙靜像被針紮了似的縮回手,抱著頭蹲在地上,發出幼獸般的嗚咽。陸時趁機後退,掌心的硬幣被汗水浸得發燙。
走出精神病院時,陽光刺眼。陸時靠在牆上,掏出手機給沈硯發消息:“趙靜提到了沈玥,說她看到了不該看的。還說‘晨星的孩子都該下地獄’。”
這次沈硯回複得很快,隻有兩個字:“等我。”
沈硯是在沈晴的舊皮箱底層找到那張合影的。箱子裡裝著沈玥的遺物:褪色的布娃娃、掉了頁的童話書,還有件沒織完的小紅毛衣。合影被壓在毛衣下麵,邊緣已經泛黃發脆。
照片上有七個孩子,站在晨星孤兒院的槐樹下。前排蹲著個穿背帶褲的小男孩,手裡攥著枚硬幣,正是陸時那枚“辰”字硬幣的同款。他旁邊的女孩紮著羊角辮,舉著塊桂花糕,笑得露出缺了顆門牙的牙床——那是沈玥。
後排站著三個稍大的孩子,中間那個男孩穿著白色運動鞋,手腕上的紅繩格外顯眼。沈硯的手指撫過照片,指尖在男孩臉上停頓——這雙眼睛,和陸時手機裡陸明的照片幾乎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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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最右側站著個穿連衣裙的少女,是十五歲的沈晴,她的目光越過孩子們,看向鏡頭外的某個方向,眼神裡帶著與年齡不符的警惕。
沈硯把照片翻過來,背麵用鋼筆寫著行字,墨跡已經發黑:“晨星的孩子,都該下地獄。”字跡淩厲,帶著股狠勁,不像是沈晴的筆跡——她的字向來娟秀。
“這是誰寫的?”陸時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他不知什麼時候到了,手裡提著份打包好的餛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