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裡的日光燈管忽明忽暗,發出“滋滋”的電流聲。陸時蹲在鐵皮櫃前,指尖捏著那張泛黃的礦場照片,指腹反複摩挲著邊緣磨損的紋路——照片裡的陸明穿著洗得發白的牛仔褲,站在“宏業集團黑石礦場”的鐵皮牌下,笑容裡帶著剛畢業的青澀,而他身後十米遠的地方,一個穿深藍色工裝的男人正背對著鏡頭抽煙,安全帽上的“劉”字貼紙在陽光下隱約可見。
“找到了!”阿鬼突然敲了敲鍵盤,屏幕藍光映亮他臉上的胡茬,“2015年3月到5月,劉建國以‘愛心捐建者’的名義,先後五次出入孤兒院,最後一次直接住了七天——登記的理由是‘監督宿舍翻新工程’。”
陸時猛地抬頭,快步走到電腦前。屏幕上是孤兒院十年前的訪客登記表掃描件,“劉建國”三個字的簽名龍飛鳳舞,日期欄裡2015年5月28日的記錄旁,還畫了個小小的五角星,備注欄寫著“住二樓西套間”。而那張翻新工程的驗收單上,簽字欄除了趙靜,還有一個模糊的指紋印,阿鬼用軟件放大後,能看到指紋邊緣沾著一點暗紅色痕跡。
“這指紋我比對過了,和劉建國戶籍檔案裡的右手食指紋重合度98。”阿鬼滑動鼠標,調出另一組監控截圖,畫麵是孤兒院的走廊,像素模糊卻能看清:劉建國穿著黑色夾克,手裡拎著一個棕色公文包,正彎腰和一個小男孩說話——那男孩的羊角辮歪歪扭扭,領口彆著一枚圓形的東西,像極了趙院長懷裡那枚刻著“辰”字的硬幣。
“是林辰。”陸時的聲音發緊,手指點在屏幕上男孩的臉,“我哥筆記裡畫過他的羊角辮,說他總愛把‘寶貝’彆在領口。”
阿鬼又點開一個文件夾,標題是“黑石鎮戶籍底檔”。劉建國的頁麵上,籍貫欄明明白白寫著“黑石鎮礦南巷17號”,下方的關聯信息裡,還附著一家早已注銷的企業——“黑石鎮紅星五金廠”,注銷時間是2015年6月1日,股東名單第一位就是劉建國。
“紅星五金廠?”陸時皺起眉,“我好像在哪聽過……”
“就是鑄造‘辰字硬幣’的地方。”阿鬼調出五金廠的工商檔案,附頁裡有份產品清單,2015年4月的記錄裡,赫然寫著“定製黃銅圓牌50枚,刻‘辰’字”,收貨地址是“孤兒院後勤處”,簽收人是“趙靜”。
陸時的呼吸驟然急促,他轉身抓過鐵皮櫃上的舊相冊,手指在頁縫裡翻找,直到抽出一張泛潮的照片——這是陸明失蹤前寄回家的最後一張照片,背景是礦場的井口,幾個工人正扛著鑽機走過,其中一個人的側臉,和劉建國戶籍頁上的照片一模一樣。
“我哥當時說,他去黑石鎮礦場是為了查‘童工案’。”陸時的指尖在照片上劉建國的臉旁停頓,“他還在電話裡笑,說‘沒想到宏業集團的部門經理,居然會親自在礦場盯工’——現在想來,他根本不是什麼經理,他就是礦場的人!”
阿鬼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屏幕上跳出劉建國的銀行流水。2015年6月1日,也就是五金廠注銷的當天,有一筆五十萬的轉賬從“宏業集團財務賬戶”轉到他的私人卡上,備注是“工程尾款”;而6月18日,也就是林辰被帶走的那天,又有一筆一百萬的轉賬進來,備注是“項目結算”。
“6月18日……”陸時的聲音發顫,他想起沈硯剛才說的密碼線索,“我哥筆記裡寫,林辰是6月18日被‘穿黑夾克的男人’帶走的,現在看來,那個男人就是劉建國!”
阿鬼突然停下手,指著屏幕角落的一條記錄:“還有個更巧的——劉建國的兒子劉浩,現在在宏業集團礦產部當主管,2015年他正好在孤兒院做誌願者,負責給孩子們登記信息。”
陸時猛地攥緊拳頭,指節泛白。他終於明白,劉建國根本不是偶然出現在孤兒院,他是從一開始就布好了局——以捐建者的名義滲透,用五金廠鑄造的“辰字硬幣”標記孩子,再通過兒子掌握孩子的信息,最後在2015年夏天,把林辰這樣的孩子帶到礦場。
“我哥肯定是發現了這些。”陸時的眼神沉下來,他想起陸明筆記裡的一句話:“黑石鎮的礦,吃的是孩子的命。”當時他沒懂,現在才知道,這句話裡藏著怎樣的血腥——那些失蹤的孩子,或許根本不是被“領養”,而是被送到了礦場,成了不見天日的童工,甚至……成了礦難的犧牲品。
倉庫外突然傳來汽車鳴笛聲,陸時下意識摸出口袋裡的手機,屏幕上沒有沈硯的消息,距離他們約定的半小時,還剩十分鐘。
“阿鬼,查劉浩的行蹤。”陸時的聲音冷靜下來,“他現在在哪?有沒有和劉建國聯係?”
阿鬼快速操作,屏幕上跳出劉浩的實時定位:“在宏業集團總部,剛才和劉建國通過電話,通話時長1分23秒,內容沒破譯出來,但劉浩掛了電話後,就拿了車鑰匙往地下車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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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去孤兒院。”陸時立刻反應過來,沈硯還在那裡,劉浩過去,肯定是為了那個保險櫃,“你繼續盯劉浩的定位,我現在聯係沈硯。”
他剛要撥號,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個陌生號碼,來電顯示的歸屬地是黑石鎮。陸時猶豫了一下,按下接聽鍵,聽筒裡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帶著濃重的方言:“你是陸明的弟弟吧?我是黑石礦場的老周,十年前……我見過你哥。”
陸時的心猛地一沉:“老周?您怎麼知道我的號碼?”
“是陸明留給我的,他說要是他出事,就讓我打這個電話。”老周的聲音帶著哭腔,“十年了,我不敢說,可現在劉建國要拆礦場的老井口,我再不說,就沒人知道你哥是怎麼死的了……你哥當年查到,礦場三號井塌了,埋了五個孩子,劉建國為了瞞住,把你哥也推下去了!”
“什麼?”陸時的大腦一片空白,手裡的照片“啪”地掉在地上,“您說清楚,我哥……他死在三號井?”
“是!”老周的聲音發抖,“我當時在現場,親眼看見劉建國的人把你哥往井裡拖,還說‘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那些孩子的屍體,後來被他用水泥封在了井壁裡,你哥的筆記本,也被他拿走了!”
陸時的耳朵裡嗡嗡作響,他蹲下身,撿起地上的照片,照片裡陸明的笑容變得模糊。原來陸明不是失蹤,是被滅口;原來那些孩子的下落,就藏在黑石礦場的三號井裡;原來劉建國從一開始,就是這場罪惡的核心。
“沈硯。”陸時猛地回神,抓起手機撥給沈硯,電話接通的瞬間,他的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顫抖,“彆開保險櫃了,劉建國的目標是礦場,我們現在就去黑石鎮,三號井……我哥和孩子們,可能都在那。”
電話那頭的沈硯沉默了幾秒,然後傳來他冷靜的聲音:“我知道了,你彆衝動,我現在就過去和你彙合。阿鬼那邊,讓他查三號井的位置,還有劉建國的動向。”
“好。”陸時掛斷電話,看向阿鬼,“查三號井的具體位置,還有,聯係警方,就說黑石礦場有命案,凶手是劉建國。”
阿鬼點點頭,手指在鍵盤上更快地敲擊。倉庫裡的日光燈管終於穩定下來,照亮了屏幕上劉建國的照片——照片裡的男人穿著西裝,戴著金絲眼鏡,笑容溫和,可誰也想不到,這副溫和的外表下,藏著怎樣的蛇蠍心腸。
陸時站起身,走到倉庫門口,推開厚重的鐵門。外麵的雨還在下,淅淅瀝瀝的雨絲落在臉上,帶著冰涼的觸感。他抬頭看向遠處的天空,心裡默念:哥,十年了,我終於找到你了,我一定會讓劉建國付出代價,一定會把那些孩子帶回家。
手機突然震動,是沈硯發來的消息:“劉浩往孤兒院來了,張野的人也在半路,我先拖住他們,你和阿鬼儘快去黑石鎮,注意安全。”
陸時回複“好”,然後轉身對阿鬼說:“走,去黑石鎮。”
阿鬼關掉電腦,拎起放在桌上的工具箱:“放心,我已經聯係了市局的線人,他們會在半路截住張野。”
兩人快步走向停在倉庫外的車,車燈劃破雨幕,朝著黑石鎮的方向駛去。陸時看著窗外倒退的街景,手裡緊緊攥著那枚從趙院長那裡拿到的“辰字硬幣”——硬幣上的“辰”字被體溫焐得發燙,像是在提醒他,這場遲到了十年的正義,終於要來了。
而此時的孤兒院,沈硯正站在院長辦公室的書架前,聽著走廊裡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他知道,劉浩來了,張野的人也來了,但他更知道,陸時已經找到了關鍵線索,隻要他們能趕到黑石鎮的三號井,就能揭開所有的秘密。
沈硯緩緩轉過身,看向門口,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這場和劉建國的較量,從現在起,才真正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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