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礦場的夜風裹著煤渣子,打在陸時的防風衣上沙沙作響。他攥著阿鬼發來的定位截圖,手機屏幕在黑暗裡亮著微弱的光,照出前方一片低矮的磚房——那是劉建國十年前在礦場附近的舊宅,據說自從三號井封了之後,就再沒人踏足過。
車停在兩公裡外的廢棄煤窯旁,陸時徒步穿過荒草叢生的礦道,腳下時不時踢到鏽跡斑斑的鐵軌零件,發出“哐當”的輕響,在死寂的礦場裡格外紮耳。遠處的選礦廠隻剩下斷壁殘垣,鋼筋骨架在月光下像猙獰的鬼爪,風從骨架的縫隙裡鑽過,傳出類似嗚咽的聲響。
“就是這兒了。”陸時對照著截圖,停在一棟紅磚牆的平房前。房子的窗戶蒙著厚厚的灰塵,玻璃早被打碎,用塑料布胡亂釘著,塑料布上裂著幾道大口子,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房門是老式的木門,門環上鏽跡斑斑,鎖孔裡塞著枯草,看起來確實荒廢了很久。
他沒急著推門,先繞著房子轉了一圈,確認四周沒有監控——阿鬼說劉建國早就把這裡的監控拆了,但小心起見,陸時還是從口袋裡掏出微型探測器,掃過牆麵和牆角,屏幕上始終顯示著綠色,沒有異常信號。
走到後門時,陸時發現門板和門框之間有一道縫隙,他用隨身攜帶的撬棍輕輕一撬,“哢嗒”一聲,老舊的木鎖應聲而斷。推開門的瞬間,一股混雜著黴味、煤煙味和腐朽木頭的氣息撲麵而來,嗆得他下意識捂住口鼻,等了幾秒才適應屋內的味道。
他打開手機手電筒,光束在屋內掃過。屋子不大,分前後兩間,前屋擺著一張掉漆的木桌和兩把椅子,桌上積了厚厚的灰塵,能清晰看到老鼠跑過的腳印。牆角堆著幾個半人高的麻袋,麻袋口鬆垮著,露出裡麵黑色的煤塊——大概是當年沒運完的礦料。
“重點在裡屋。”陸時記得阿鬼的提醒,劉建國當年把重要的東西都藏在裡屋。他踮著腳走過吱呀作響的木地板,裡屋的門虛掩著,推開門時,光束首先落在了對麵的牆上,陸時的腳步猛地頓住。
牆上掛著一張黑石鎮的老地圖,地圖邊緣已經泛黃卷邊,卻被人用透明膠帶仔細粘過,顯然是被精心保存的。地圖上用紅筆圈出了好幾個位置,其中“黑石礦場三號井”的圈畫得最粗,旁邊還畫著一個叉;而在地圖左下角,“銅匠鋪”三個字被紅筆重重圈了兩圈,紅墨水滲進紙紋裡,像是凝固的血。
陸時湊近地圖,手指輕輕拂過“銅匠鋪”的位置——他記得沈硯提過,辰字硬幣的做工很粗糙,像是小作坊裡的產物,難道這硬幣就是從這家銅匠鋪裡打出來的?劉建國圈出這個位置,是為了控製銅匠鋪,還是為了掩蓋什麼?
他掏出手機,對著地圖拍了幾張照片,尤其是“銅匠鋪”和“三號井”的位置,特意多拍了幾個角度。收起手機時,光束掃到了靠窗的書桌,書桌抽屜是拉開的,裡麵散落著幾張泛黃的紙。
陸時走過去,蹲下身翻看。紙上是礦場的舊賬本,記錄著2014到2015年的礦工工資和礦石產量,很多頁麵被撕掉了,剩下的字跡潦草,能隱約看到“三號井”“臨時工”的字樣——他心裡一動,那些“臨時工”,會不會就是被劉建國騙來的孩子?
他繼續翻找,在抽屜最裡麵摸到一個硬殼本,封麵是黑色的,邊緣磨損得厲害,像是經常被人翻看。打開本子,裡麵是泛黃的紙頁,用黑色鋼筆寫著字,是一本日記,落款日期從2014年10月開始,到2015年7月就斷了——正好是陸明失蹤的月份。
陸時的心跳驟然加快,他用手電筒照著日記,逐頁翻看。前麵大多是記錄礦場的瑣事,比如“今日三號井出礦量少,扣臨時工口糧”“趙靜那邊又要‘人’,讓張野去送”,字裡行間透著冰冷的殘忍。
翻到2015年6月12日那一頁時,陸時的手指突然停住。這一天的字跡比之前更潦草,墨水也洇得厲害,顯然寫的時候情緒很激動:“陸明這幾天總往三號井跑,問東問西,得想辦法讓他閉嘴。辰太聰明,留著是隱患,等這批貨出完,必須處理掉。”
6月12日——陸明的失蹤日期是6月20日,也就是說,劉建國在陸明失蹤前一周,就已經想好了要殺他!而“辰”,毫無疑問就是林辰,劉建國說他“太聰明,留著是隱患”,正好印證了陸明筆記裡“辰是關鍵”的判斷——林辰當年肯定發現了劉建國的秘密,甚至可能知道三號井裡藏著什麼,所以才會被劉建國視為威脅。
陸時的手指微微發顫,他接著往下翻,後麵幾頁都是關於“處理陸明”和“轉移孩子”的計劃,直到6月20日那一頁,隻有短短一句話:“陸明解決了,辰跑了,找了三天沒找到,先封井。”
跑了?陸時心裡一震。原來林辰不是被劉建國處理了,而是逃了!那他現在在哪?這十年裡,他是不是一直在暗中調查當年的事?甚至……最近的兩起凶案,會不會和他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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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想繼續翻看,突然聽到屋外傳來一陣狗叫,緊接著是腳步聲,雖然很遠,但在寂靜的礦場裡格外清晰。陸時心裡一緊——難道是劉建國的人來了?
他迅速把日記塞進懷裡,又對著抽屜裡的賬本拍了幾張照片,然後快步走到裡屋門口,側耳聽著外麵的動靜。腳步聲越來越近,還夾雜著說話聲,是兩個男人的聲音,其中一個人的聲音有點耳熟,像是張野身邊的跟班。
“劉哥說這房子早沒人來了,讓我們過來看看,是不是有流浪漢進來了。”
“瞎折騰,這破地方除了老鼠,誰會來?趕緊看完趕緊走,這破風刮得人難受。”
陸時屏住呼吸,慢慢退到裡屋的牆角,那裡堆著幾個空的煤袋,他迅速蹲下身,用煤袋擋住自己的身體。手機手電筒已經關掉,屋裡隻剩下月光從窗戶的破洞裡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房門被推開的聲音傳來,緊接著是腳步聲走進前屋,“哐當”一聲,應該是有人踢到了椅子。“沒人啊,劉哥是不是太多心了?”“再去裡屋看看,彆漏了。”
腳步聲朝著裡屋走來,陸時握緊了口袋裡的撬棍,手心沁出了汗。他能看到一個黑影出現在門口,手裡拿著手電筒,光束在裡屋裡掃來掃去,離他藏身的煤袋越來越近。
“裡麵也沒人,就是些破東西。”黑影掃了一圈,沒發現異常,轉身就要走。就在這時,陸時懷裡的日記不小心滑了一下,碰到了煤袋,發出“窸窣”的輕響。
黑影瞬間停住腳步,猛地回頭,手電筒的光束直直地照向煤袋:“誰在那兒?!”
陸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著光束越來越近,知道不能再等了。就在黑影伸手要去掀煤袋的瞬間,陸時突然從煤袋後麵站起來,手裡的撬棍朝著黑影的手腕狠狠砸去。
“啊!”黑影慘叫一聲,手電筒掉在地上,光束亂晃。外麵的人聽到聲音,立刻衝了進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陸時沒理會後麵的人,趁著黑影捂著手腕的間隙,猛地推開他,朝著後門跑去。身後傳來追趕的腳步聲和喊叫聲,他不敢回頭,隻知道拚命往前跑,夜風刮得他眼睛生疼,腳下的石子硌得腳掌發疼,卻不敢放慢腳步。
跑到廢棄煤窯旁的車邊時,他迅速拉開車門,鑽進去,發動汽車。後視鏡裡,兩個黑影追了出來,卻隻能看著汽車揚起一陣塵土,朝著黑石鎮的方向駛去。
陸時握著方向盤,心臟還在狂跳。他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日記,封麵被剛才的混亂蹭上了煤灰,卻依舊完好。他深吸一口氣,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給沈硯發了條消息:“劉建國舊宅有發現,老地圖圈了銅匠鋪,還有他的日記,2015年寫‘辰太聰明,留著是隱患’,林辰當年跑了!”
消息發出去後,陸時才感覺稍微放鬆了一些。他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夜景,心裡翻湧著各種情緒——劉建國的殘忍,林辰的逃脫,銅匠鋪的線索,還有那兩起凶案的真相,似乎都在朝著一個方向聚攏。
他打開手機,再次翻看那張老地圖的照片,手指落在“銅匠鋪”的位置上。辰字硬幣的來源,林辰的下落,還有當年那些孩子的真相,會不會都藏在這家銅匠鋪裡?
車子駛離礦場範圍,遠處黑石鎮的燈光越來越近。陸時握緊方向盤,眼神變得堅定——不管銅匠鋪裡藏著什麼,不管劉建國和那個隱藏的凶手有多狡猾,他都必須查下去。為了陸明,為了那些孩子,也為了十年前被掩蓋的真相。
他看了一眼副駕駛座上的日記,伸手摸了摸,指尖能感受到紙頁的粗糙。這本日記,不僅印證了林辰的“威脅性”,更像是一把鑰匙,即將打開通往真相的大門。而他和沈硯,必須在劉建國之前,找到那扇門。
車子駛上黑石鎮的主乾道,陸時拿出手機,又給沈硯發了一條消息:“我現在去查銅匠鋪的位置,你那邊卷宗調得怎麼樣?注意安全,劉建國的人已經開始巡查舊宅了。”
很快,沈硯回複了消息:“卷宗查到一些線索,領養人可能和銅匠鋪有關,我現在過去和你彙合,一起找銅匠鋪。”
陸時看著屏幕上的消息,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他知道,接下來的調查會更加危險,但他不再是一個人——有沈硯和他一起,有這些找到的線索,他們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車子在夜色裡繼續行駛,朝著銅匠鋪的方向,也朝著十年前的真相,一步步靠近。而礦場舊宅裡的那盞破窗,依舊在夜風裡搖晃,像是在無聲地訴說著當年的罪惡,也預示著一場即將到來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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