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一塊密不透風的黑布,把黑石鎮裹得嚴嚴實實。沈硯半扶半扛著昏迷的趙靜,腳下的泥濘每踩一步都要陷進去半截,褲腿早已被泥水浸透,冰涼地貼在小腿上。陸時走在前麵開路,手裡的手電筒光束在雨幕裡晃出細碎的光,照見廢棄水廠鏽跡斑斑的鐵門——那是他們臨時的避難所。
“快,門沒鎖。”陸時推開門時,鐵鏽摩擦的“吱呀”聲被暴雨吞沒。水廠內部比想象中更破敗,空曠的廠房裡堆著發黴的麻袋,頭頂的管道不斷往下滴水,“嗒嗒”地砸在積水的地麵上,濺起細小的水花。沈硯把趙靜輕輕放在牆角的破木箱上,剛要直起身,後背的傷口突然傳來一陣刺痛——那是昨晚在地下室被黑衣人鐵棍掃中的地方,此刻被雨水一泡,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氣。
“先處理下傷口。”陸時從背包裡翻出碘伏和紗布,語氣比之前柔和了些。他剛撕開沈硯的外套,對講機突然“滋滋”響起來,老周的聲音帶著喘息,像被雨水嗆過:“沈硯、陸時,你們在哪?張野帶了至少十個人,把水廠外圍的路都封了,正往你們那邊搜!”
沈硯的心猛地一沉。他看向趙靜,老太太臉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懷裡還緊緊揣著什麼東西,即使昏迷著,手指也攥得發白。“她懷裡有東西。”沈硯輕聲說,小心翼翼地想掰開趙靜的手——昨晚在孤兒院舊址,他就看見趙靜昏迷時緊攥著東西,隻是當時被黑衣人打斷,沒來得及細看。
剛碰到趙靜的手腕,她突然輕輕動了一下,懷裡的東西“當啷”一聲掉在地上。沈硯低頭去撿,指尖觸到冰涼的金屬——是半枚硬幣,邊緣帶著磨損的痕跡,上麵的“辰”字在手電筒光束下格外清晰。
“這是……”沈硯的呼吸頓了頓,下意識摸向自己的褲兜——那裡還揣著昨晚從鐵盒子裡掉出來的半枚硬幣。他把兩枚硬幣放在手心,輕輕一拚,嚴絲合縫的瞬間,一枚完整的圓形硬幣出現在眼前。硬幣中央的龍紋突然變得清晰,鱗片的紋路、龍爪的弧度,甚至龍眼裡的一點凹陷,都刻得格外精細。
陸時原本在盯著門口的動靜,餘光瞥見硬幣上的龍紋,突然像被燙到一樣湊過來,瞳孔驟縮:“這是……陸明的紋章!”
“陸明?”沈硯抬頭看他,隻見陸時的手指微微顫抖,正盯著龍紋的右眼——那裡有一道細小的斜痕,像是鑄造時特意留下的標記。“我哥小時候給我看過一枚玉佩,上麵的龍紋和這個一模一樣,右眼的斜痕都分毫不差。”陸時的聲音發緊,“他說這是我們家的標記,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看到這個紋章,就等於看到他。”
沈硯攥緊硬幣,突然想起趙靜在孤兒院舊址昏迷時的囈語——“陸明回來了……他知道一切……”。如果這枚硬幣是陸明的信物,那趙靜為什麼會有?她和陸明到底是什麼關係?十年前礦場塌方後,陸明到底是死是活?
“嗡——”陸時的手機震動起來,是條匿名短信,隻有一句話:“張野的人到水廠門口了,暗道在西邊的儲物間。”發件人號碼陌生,但沈硯總覺得眼熟——像是之前在銅匠鋪收到的“銅匠鋪”三字短信的號碼。
“是林辰?”沈硯脫口而出。陸時沒說話,隻是迅速關掉手機屏幕:“不管是誰,先躲進去再說。”他扶起趙靜,沈硯則抓起地上的鐵盒子,兩人快步走向西邊的儲物間。儲物間裡堆著廢棄的機器零件,陸時踢開最裡麵的一個鐵桶,地麵上露出一塊鬆動的水泥板——那就是暗道入口。
“我先下去探路,你把趙院長扶下來。”陸時掀開水泥板,下麵傳來潮濕的黴味。他剛要往下跳,外麵突然傳來“砰”的一聲巨響——水廠的鐵門被撞開了。
“裡麵的人聽著,趕緊把趙靜交出來,劉老板說了,饒你們不死!”張野的副手扯著嗓子喊,聲音裡滿是囂張。沈硯透過儲物間的門縫看去,隻見五六個黑衣人舉著手電筒,正朝著廠房中央走來,腳步踩在積水裡,發出“嘩啦”的聲響。
“快,你先帶趙院長下去。”沈硯把鐵盒子塞給陸時,順手拿起旁邊一根生鏽的鋼管,“我來引開他們。”
“不行,太危險!”陸時拉住他,“要走一起走。”
“沒時間了!”沈硯掙開他的手,壓低聲音,“暗道窄,你扶著趙院長走不快,我把他們引到東邊,你們趁機從暗道走,老地方彙合。”他不等陸時反駁,突然朝著廠房東邊大喊:“張野的人聽著,趙靜在這!”
喊聲剛落,黑衣人手裡的手電筒光束立刻朝東邊掃過來。沈硯抓起地上的麻袋,朝著相反方向扔過去,麻袋落地的瞬間,他轉身就往儲物間跑。“在那邊!追!”副手的聲音響起,腳步聲越來越近。
陸時已經扶著趙靜鑽進了暗道,正伸手想拉沈硯。沈硯剛要跳下去,腳踝突然被人抓住——是一個黑衣人,手裡還拿著一把匕首。“想跑?”黑衣人冷笑一聲,匕首朝著沈硯的小腿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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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硯抬腿踹向對方的膝蓋,同時手裡的鋼管砸在黑衣人的手腕上。“哐當”一聲,匕首掉在地上。他趁機跳進暗道,陸時立刻蓋上水泥板,又把鐵桶推回去擋住。兩人靠在暗道的牆壁上,聽著上麵傳來的腳步聲和咒罵聲,直到聲音漸漸遠去,才鬆了口氣。
暗道裡又黑又窄,隻能容一個人彎腰行走。陸時打開手電筒,光束照亮了前方潮濕的牆壁,上麵隱約有劃痕——像是有人經常走這裡。沈硯扶著趙靜走在中間,突然感覺趙靜的身體輕輕動了一下,她的嘴唇翕動著,似乎在說什麼。
“趙院長?”沈硯停下腳步,把耳朵湊到趙靜嘴邊。老太太的聲音很輕,像蚊子叫,斷斷續續的:“陸明……硬幣……龍紋……礦場……”
“礦場?”陸時立刻回頭,“她在說礦場?”沈硯點頭,心裡的疑團越來越重——陸明、硬幣、礦場,這三者之間到底有什麼聯係?十年前的礦場塌方,難道真的不是意外?
又走了大概十分鐘,暗道突然開闊起來,儘頭是一扇小小的鐵門。陸時推開門,外麵是一片茂密的樹林,雨勢已經小了些,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在地上映出斑駁的光影。“這裡是礦場後山,安全了。”陸時扶著趙靜坐在一棵大樹下,沈硯則掏出那枚完整的硬幣,借著月光仔細看。
硬幣上的龍紋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銀光,沈硯突然發現,龍紋的鱗片上似乎有細小的刻痕,像是某種密碼。“陸時,你看這個。”他把硬幣遞給陸時,“鱗片上的刻痕,會不會是某種標記?”
陸時接過硬幣,用手指摸了摸刻痕,突然想起什麼:“我哥以前教過我,我們家的龍紋裡藏著方位密碼,每片鱗片代表一個方向。”他對照著月光,把硬幣放在手心轉動:“你看,這片最長的鱗片指向東邊,對應的應該是礦場的方向……”
話沒說完,趙靜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臉色比之前好了些,眼睛也慢慢睜開了一條縫。“水……”她虛弱地說。沈硯趕緊從背包裡拿出水壺,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了幾口。
趙靜喝了水,精神好了些,她看著沈硯手裡的硬幣,突然抓住沈硯的手,眼神變得異常堅定:“這枚硬幣……不能落在劉建國手裡……它能打開……礦場的秘密……”
“礦場的秘密?”沈硯追問,“是什麼秘密?陸明到底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