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燈的光在木牆上晃得人眼暈,王虎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後,李叔搬了塊石頭抵在門後,又從灶房摸出把生鏽的菜刀彆在腰上:“我去院外的老槐樹下盯著,有動靜就吹口哨。你們趕緊問趙靜,彆拖到天亮。”
沈硯蹲在暗格旁,指尖敲了敲木板,聲音放得極輕:“趙靜阿姨,外麵安全了,您能出來說說話嗎?”
暗格裡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片刻後,木板被從裡麵推開,趙靜扶著牆慢慢坐起來。她的臉色比剛才更蒼白,嘴唇乾裂得滲出血絲,眼神卻比之前亮了些,隻是透著股說不出的渙散,像是強撐著最後一口氣。陸時趕緊遞過去一杯溫水,趙靜接過,手卻抖得厲害,大半杯水都灑在了衣襟上。
“沒時間了……”趙靜喝了兩口,把杯子放在地上,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劉建國的人……不是在搜你們,是在找辰辰和晴晴……還有石頭。”
沈硯心裡一緊,湊得更近了些:“您是說,辰辰和晴晴現在的領養家庭,也有危險?”
“危險?早就不是危險了。”趙靜突然笑了一聲,笑聲裡滿是悲涼,“那些領養家庭的‘意外’,根本不是滅口——是劉建國的‘清除計劃’,他要把孩子‘收回來’。”
“收回來?”陸時皺起眉,“什麼意思?那些家庭不是都出事了嗎?孩子已經沒人管了,他收回來做什麼?”
趙靜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她抓住沈硯的手腕,指甲深深掐進他的肉裡,眼神裡滿是急切:“他挑的領養家庭,全是沒子嗣的!孩子在那些家裡,沒兄弟姐妹,沒牽掛,就算家庭沒了,也隻能回福利院——回了福利院,就還在他的掌控裡!”
沈硯的後背瞬間竄起一股寒意,他想起之前查過的領養家庭資料:辰辰的領養父母是鎮上的教師,沒有孩子;晴晴的領養家庭是開小賣部的,結婚十年沒生育;石頭的領養父母去世後,他去了趙靜的親戚家,那親戚也是獨居——原來這些都不是巧合,是劉建國刻意選的!
“他讓孩子去領養家庭,不是做善事,是‘放養’。”趙靜的語速越來越快,像是怕自己說不完,“等孩子長到一定年紀,或者領養家庭有了‘不聽話’的跡象,就製造‘意外’清除掉,把孩子接回福利院,繼續當他的‘實驗體’……十年前,陸明就是發現了這個,才帶著孩子跑的。”
“陸明帶了幾個孩子?”陸時的聲音有些發顫,他攥緊了陸明的筆記本,指節泛白,“我哥當年到底帶誰跑了?”
“三個。”趙靜的眼神飄向窗外的夜色,像是在回憶十年前的場景,“一個是林辰,一個是辰辰,還有一個……是晴晴。那時候他們才五六歲,陸明趁著礦場塌方的混亂,把三個孩子從孤兒院接走,藏在了鄰鎮的廢棄倉庫裡。我幫他打掩護,說孩子是被領養走了,劉建國信了好幾年,直到去年才開始懷疑,到處找。”
沈硯猛地想起林辰錢包裡的照片,背麵寫著“三號井”,還有沈玥照片背麵的警告——原來林辰不隻是被沈玥保護過,他根本就是陸明當年帶跑的逃亡孩子之一!他去薛家地下室,去三號井,說不定是在找陸明當年留下的線索,或者是在找另外兩個孩子?
“那石頭呢?”沈硯追問,“您之前說石頭在鄉下跟著您的親戚,他也是被保護的孩子嗎?”
趙靜點了點頭,剛想說話,突然頓住了。她的臉色瞬間變得青紫,嘴唇哆嗦著,像是有什麼東西卡在喉嚨裡。緊接著,她身體猛地一抽,雙手抱住頭,從椅子上滑了下去,嘴裡開始吐出血沫,濺在地上,染紅了木板。
“趙靜阿姨!”沈硯和陸時同時衝過去,扶起她。陸時摸了摸她的脈搏,又掀開她的後頸——那裡有個針尖大小的黑洞,周圍泛著淡淡的淤青,像是剛被什麼東西紮過。
“是針孔!”陸時的聲音沉了下來,他用指尖蹭了蹭針孔周圍的皮膚,沾到一點透明的液體,“有人遠程下了毒,可能是吹針,剛才我們在衣櫃裡的時候,或者王虎搜查的時候,就已經動手了。”
李叔聽到動靜,從外麵衝進來,看到地上的趙靜,臉色瞬間變了:“怎麼回事?剛才還好好的!”
“沒時間解釋了,得趕緊送醫院!”沈硯抱起趙靜,她的身體已經開始發涼,呼吸也變得微弱。陸時抓起帆布包,把筆記本和照片塞進去,又摸出多功能刀彆在腰間:“鎮上的衛生院離這有二十分鐘路程,我開車,李叔你在副駕看著後麵,沈硯你抱著趙靜,注意她的呼吸。”
幾人衝出木屋,陸時把停在樹林裡的舊皮卡開了過來,車燈劃破夜色,照得前方的土路坑坑窪窪。沈硯抱著趙靜坐在後座,她的頭靠在沈硯的肩膀上,嘴裡還在斷斷續續地說著什麼,聲音輕得像蚊子叫:“晴晴……在城西的麵粉廠……藏著……”
話音未落,趙靜的頭猛地一歪,徹底沒了聲音。沈硯摸了摸她的鼻息,隻剩下微弱的氣流,眼睛也已經閉上了,臉色蒼白得像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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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持住,趙靜阿姨!馬上到醫院了!”沈硯用力掐了掐她的人中,聲音裡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他看著窗外飛速後退的樹林,心裡又急又亂——趙靜是目前唯一知道所有真相的人,她要是出事,辰辰和晴晴的下落,陸明當年的逃亡路線,還有姐姐沈玥藏的實驗記錄,可能就永遠沒人知道了。
陸時把車開得飛快,皮卡的底盤擦過路上的石頭,發出“哐當”的巨響。李叔回頭看了眼趙靜,歎了口氣:“劉建國這人心太狠了,連個老太太都不放過。他肯定在附近安排了人,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剛才那吹針,說不定就是藏在樹林裡的人乾的。”
沈硯突然想起剛才在木屋時,趙靜說“劉建國在找辰辰和晴晴”,還有她沒說完的“晴晴在城西的麵粉廠”——城西的麵粉廠早就倒閉了,和礦場一樣,是個廢棄的地方,劉建國的人會不會已經找到那裡了?辰辰現在的領養家庭在鎮上的東邊,要是清除計劃還在繼續,辰辰的養父母會不會也有危險?
“等送趙靜到醫院,我們得兵分兩路。”沈硯看向駕駛座的陸時,“你去城西的麵粉廠找晴晴,我去城東的辰辰家,看看他們是不是安全。劉建國的清除計劃沒停,辰辰和晴晴現在很危險。”
陸時點了點頭,方向盤猛地一打,避開路上的一個大坑:“我哥的筆記本裡提到過‘辰、晴、石’,石頭在鄉下的親戚家,離這遠,暫時可能安全,但辰辰和晴晴在鎮上,劉建國的人隨時可能動手。我們得趕在他們前麵找到孩子。”
皮卡駛進鎮上的街道時,天已經蒙蒙亮了,幾家早點鋪開始亮燈,但街上沒什麼人。衛生院的大門緊閉,陸時按了好幾下喇叭,才有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睡眼惺忪地開了門。
“快!救人!”陸時把醫生拽過來,指著後座的趙靜。醫生摸了摸趙靜的脈搏,又看了看她後頸的針孔,臉色凝重起來:“是中毒,得趕緊洗胃,但是我們衛生院的設備不行,得轉去縣城的醫院。”
“那還愣著乾什麼?趕緊準備救護車!”李叔急了,抓住醫生的胳膊。
醫生搖了搖頭:“縣城的救護車過來得一個小時,我先給她打解毒針,爭取點時間。”說著,就轉身去拿醫藥箱。
沈硯抱著趙靜走進急診室,把她放在病床上。陸時站在門口,警惕地看著外麵的街道——天亮了,劉建國的人可能會更明目張膽地搜查,他們在這裡不能待太久。
“沈硯,”陸時走過來,壓低聲音,“等醫生打完針,我們就走。你去辰辰家,我去麵粉廠,李叔在醫院守著趙靜,有消息隨時聯係。”
沈硯點了點頭,目光落在趙靜蒼白的臉上。她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像是想抓住什麼,沈硯趕緊握住她的手,輕聲說:“趙靜阿姨,您放心,我們會找到辰辰和晴晴,會查清真相的。”
趙靜的眼睛沒睜開,隻是嘴唇動了動,再也沒了動靜。醫生拿著解毒針過來,熟練地紮進她的胳膊,藥液慢慢推進去。“能不能醒過來,就看她自己了。”醫生歎了口氣,“這毒很烈,應該是河豚毒素之類的,發作快,救回來的幾率不大。”
沈硯的心沉了下去。他看著窗外漸漸亮起來的天,心裡充滿了緊迫感——劉建國的清除計劃還在繼續,辰辰和晴晴危在旦夕,趙靜生死未卜,而他們手裡的線索,隻有陸明的半本筆記本,一張舊照片,還有趙靜沒說完的“晴晴在麵粉廠”。
“我該走了。”沈硯鬆開趙靜的手,抓起帆布包,“李叔,有任何情況,立刻給我們打電話。”
李叔點了點頭,眼神堅定:“你們放心去,這裡有我。劉建國的人要是敢來,我跟他們拚了!”
沈硯和陸時走出衛生院,街上已經有了零星的行人。陸時把車鑰匙扔給沈硯:“你開皮卡去辰辰家,我騎摩托車去麵粉廠,更快。”說著,就從衛生院旁邊的修車鋪裡推出一輛舊摩托車——是之前他藏在這的。
兩人對視一眼,沒再多說,一個往城東開,一個往城西去。皮卡的車燈已經關掉了,沈硯看著前方的路,心裡隻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找到辰辰,一定要阻止劉建國的清除計劃。
而衛生院的急診室裡,李叔守在趙靜的病床邊,看著她微弱起伏的胸口,心裡暗暗祈禱。他不知道趙靜能不能醒過來,也不知道沈硯和陸時能不能順利找到孩子,但他知道,他們不能輸——要是輸了,十年前的悲劇,就會再一次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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