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沉入地平線時,沈硯和陸時驅車駛離醫院。車窗外的街燈次第亮起,映得兩人臉上神色凝重——老陳的證詞撕開了礦難的人為真相,而“向陽孤兒院”這個名字,像一根無形的線,將礦場挪用資金、陳濤被殺、陸明失蹤與沈玥之死緊緊串聯。
“沈哥,孤兒院現在還在嗎?”陸時攥著哥哥的日記本,指尖劃過“孤兒院孩子被送礦場打工”那一頁,聲音裡帶著壓抑的憤怒。
沈硯目視前方,方向盤在手中微微轉動:“查過了,三年前更名成‘陽光福利院’,地址沒變,就在城郊的坡地上。明天一早我們過去,重點查2019年的捐款記錄和工作人員名單——陳濤既是礦場的人,又和孤兒院有關聯,他的死絕不是偶然。”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兩人便踏上了前往福利院的路。車子駛離城區,道路逐漸變得顛簸,最後停在一片被樹木環繞的院落前。與想象中破舊的孤兒院不同,“陽光福利院”的大門嶄新,外牆刷著明亮的米白色,院子裡傳來孩子們的嬉笑聲,看起來像是個溫馨的場所。
但沈硯卻皺起了眉——門口的監控攝像頭對著各個角落,院牆頂端裝著鐵絲網,看似保護孩子,卻透著一股壓抑的禁錮感。陸時也察覺到不對勁,低聲道:“這地方……太‘規整’了,不像正常的福利院。”
兩人走進大門,一位穿著職業套裝、戴著細框眼鏡的中年女人迎了上來,笑容得體卻帶著疏離:“兩位好,我是福利院的負責人趙靜,請問有什麼事嗎?”
“趙院長,我們是市局的,想了解一些福利院的舊事。”沈硯亮出證件,直截了當地說,“這裡原名是‘向陽孤兒院’吧?我們需要2019年的捐款明細,尤其是來自建國礦業的捐款記錄,還有當時在院裡工作的人員名單。”
趙靜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恢複自然,領著兩人走進會客室:“兩位警官請坐。福利院確實是由‘向陽孤兒院’更名而來,不過2019年距今有些年頭了,捐款明細和人員名單都歸檔在老庫房,可能需要時間整理。而且建國礦業……我印象裡沒有這家企業的大額捐款記錄,或許是小額捐贈,沒留下詳細台賬。”
“小額捐贈也有記錄可查。”陸時忍不住開口,“我們查到,2019年建國礦業有一筆名義上捐給孤兒院的資金,但並未進入公益賬戶,而是被挪用了。趙院長,當年你就在孤兒院工作吧?不可能對此一無所知。”
趙靜端水杯的手頓了一下,抬眼看向陸時,眼神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這位先生說笑了,2019年我剛到孤兒院擔任行政,負責後勤工作,捐款的事由當時的院長和會計負責,我並不清楚細節。後來老院長退休,孤兒院更名,之前的工作人員大多已經離職,很難聯係上了。”
她的話滴水不漏,既承認了自己當年在場,又把責任推給了離職人員,讓沈硯和陸時找不到反駁的突破口。沈硯觀察著趙靜的表情,發現她在提到“會計”二字時,眼神不自覺地飄向窗外,顯然有所隱瞞。
“那當年的會計是誰?”沈硯追問,“不管是否離職,我們需要他的聯係方式。”
趙靜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掩飾著慌亂:“時間太久,我記不清名字了……好像是個男會計,乾了沒多久就走了,沒留下太多信息。福利院更名時,很多舊資料都遺失了,實在抱歉,幫不了兩位警官。”
這番話明顯是敷衍,沈硯和陸時對視一眼,都明白繼續追問下去,趙靜也不會吐露實情。沈硯起身道:“既然如此,麻煩趙院長儘快整理2019年的歸檔資料,我們後續會再來。另外,能否讓我們在院裡看看?”
趙靜沒有拒絕,但全程跟在兩人身後,像是在監視。院子裡的孩子看到陌生人,起初有些好奇,但在保育員的眼神示意下,都乖乖地回到了活動室。沈硯注意到,活動室的窗戶裝著限位器,隻能打開一條縫,孩子們的玩具雖然嶄新,卻都擺放在固定的區域,整個福利院透著一種“被安排好”的僵硬感。
離開福利院時,陸時忍不住罵了一句:“這個趙靜,肯定在撒謊!她明明知道什麼,就是不肯說!”
“彆急,她越回避,越說明孤兒院藏著秘密。”沈硯靠在車旁,看著福利院的大門,“我們換個方向,去找當年在孤兒院工作、現在已經退休的人。趙靜說老員工大多離職,總會有人願意開口。”
兩人沒有離開城郊,而是在福利院周邊的村落打聽。村民們起初不願多談,直到沈硯提到“向陽孤兒院”和“2019年”,一位老大娘才壓低聲音說:“當年孤兒院有個張阿姨,人很和善,後來因為身體不好退休了,就住在村東頭,你們可以去問問她。不過彆說是警察,她膽子小,怕惹事。”
按照老大娘的指引,沈硯和陸時找到了張阿姨的家。那是一間簡陋的土坯房,院子裡種著蔬菜,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太太正坐在門口擇菜,正是張阿姨。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張阿姨,您好,我們是來打聽向陽孤兒院舊事的,聽村裡人說您當年在那兒工作過。”沈硯沒有亮證件,語氣儘量溫和。
張阿姨抬起頭,看到兩人陌生的麵孔,眼神瞬間變得警惕,放下手裡的菜就要起身:“我不懂什麼舊事,你們走吧。”
“阿姨,我們隻是想知道2019年孤兒院的會計是誰,他是不是叫陳濤?”陸時急忙開口,拿出陳濤的照片遞過去,“您認識這個人嗎?他是礦場的會計,後來失蹤了。”
張阿姨的目光落在照片上,身體猛地一顫,手裡的菜籃子掉在地上,青菜撒了一地。她盯著照片看了許久,嘴唇顫抖著,眼淚突然湧了上來:“陳會計……他是個好人啊……”
沈硯見狀,連忙幫她撿起地上的青菜,輕聲說:“阿姨,我們知道陳濤可能發現了一些不好的事,才會出事。您要是知道什麼,就告訴我們,這不僅是為了還陳濤一個公道,也是為了院裡那些孩子。”
張阿姨抹了抹眼淚,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後,才拉著兩人走進屋裡,關上門,壓低聲音說:“2019年,陳濤確實在孤兒院當會計,同時還在礦場幫忙算賬。他為人正直,發現院裡的捐款不對勁——很多企業捐的錢,根本沒用到孩子身上,尤其是建國礦業那筆錢,數額很大,卻隻在賬上走了個過場,轉頭就被劉建國和當時的老院長拿走了。”
“他當時就說要‘揭發大事’,說不能讓孩子們被蒙在鼓裡。”張阿姨的聲音帶著恐懼,“走之前,他交給我一個筆記本,說裡麵記著捐款的真實去向和孩子們的情況,讓我藏好,千萬彆給彆人看。他說要是他出了事,這個筆記本就是證據,能幫到他。”
陸時激動地抓住張阿姨的手:“那筆記本呢?現在在哪裡?”
張阿姨的眼神黯淡下來,搖了搖頭:“去年我搬家,找了個年輕人幫忙收拾東西,等搬完家,那個筆記本就不見了。我到處找都沒找到,後來才想起來,那個幫忙的年輕人,好像是福利院派來的……”
沈硯的心沉了下去——筆記本絕非“丟失”那麼簡單,顯然是有人早就盯上了它,借著搬家的機會偷走了,目的就是毀掉證據。而能派“年輕人”去張阿姨家,背後必然有福利院的人指使,趙靜的嫌疑最大。
“阿姨,陳濤走之前,還說過什麼?比如孤兒院的孩子,有沒有被送到礦場打工?”沈硯追問。
張阿姨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點了點頭:“有……當時院裡有幾個十五六歲的孩子,老院長說給他們找了‘工作’,讓他們去礦場幫忙,每個月還能拿工資。陳會計發現後,和老院長吵了一架,說那些孩子還小,礦場那麼危險,不能讓他們去。但沒過多久,那些孩子就被送走了,再也沒回來……”
說到這裡,張阿姨捂住臉哭了起來:“我當時害怕,不敢多問,也不敢阻攔……現在想想,那些孩子說不定也出事了……”
陸時攥緊拳頭,指節泛白——哥哥日記裡的內容得到了證實,孤兒院果然在幫礦場輸送童工,而陳濤和哥哥,都是因為想揭露這些罪惡,才被人滅口。
離開張阿姨家時,已是中午。陽光刺眼,卻照不進“陽光福利院”背後的黑暗。沈硯看著遠處福利院的方向,眼神銳利:“趙靜撒謊、筆記本被偷、張阿姨被威脅,這一切都說明,孤兒院是劉建國和林辰利益鏈上的重要一環,而且內部早就被他們打理得‘滴水不漏’。”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筆記本沒了,趙靜又不肯開口。”陸時有些沮喪。
“筆記本沒了,但人還在。”沈硯拍了拍他的肩膀,“張阿姨知道的事,福利院肯定還有人知道。而且趙靜越想掩蓋,越會露出破綻。接下來,我們盯著福利院,尤其是趙靜的行蹤,同時查當年被送走的童工下落——隻要找到一個孩子,就能撕開他們的偽裝。”
兩人剛要上車,沈硯的手機突然響了,是隊長打來的。電話裡,隊長的聲音有些急促:“沈硯,市局那邊鬆口了,同意恢複你的調查權限,但要求你儘快拿出實質性證據。另外,林辰好像也在查向陽孤兒院,你們小心點,彆和他正麵衝突。”
掛了電話,沈硯和陸時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決心。林辰也盯上了孤兒院,說明這裡藏著足以讓他致命的秘密。這場較量,已經從礦場延伸到了孤兒院,而那些被掩蓋的真相、被沉默的聲音,終有一天會在陽光下曝光。
車子啟動,緩緩駛離村落。後視鏡裡,“陽光福利院”的大門逐漸變小,像一個巨大的黑洞,吞噬著無數孩子的童年和真相。沈硯握緊方向盤,心裡隻有一個念頭:無論付出多少代價,都要揭開這家福利院的黑幕,讓那些沉默者不再沉默,讓罪惡得到應有的懲罰。
喜歡雙生痕:暴雨中的硬幣與紅繩謎局請大家收藏:()雙生痕:暴雨中的硬幣與紅繩謎局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